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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oyuan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3-01-25 17:09:01 388次大中小

「不要惹怒『它』。」
这五个字的规则深深烙进我的脑海，我恐惧到说话都说不利索：「妈，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知错认错是好孩子。」
我妈扭曲的脸庞开始凝固，她手掌盖在我的头顶上：「好孩子，你现在一定是饿了对吧？乖，我们去吃饭。」
她手掌的温度异常冰凉，比冰块还要冷上三分。
我的身和心都被冻得直打哆嗦。
妹妹她吃了锅中肉，所以彻底被感染，成了舌上长眼的怪物。
毫无疑问，我如果答应了「它」的要求，我也会被感染。
这让我无比后悔，是我的疏忽，导致我放了一个危险怪物进我家。
现在，我该怎么办？
继续躲衣柜里吗？
可我妈已经有了防范，她的手掌就像是带着吸盘的触角，死死地粘着我的头皮上，我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很快，我走到了客厅。
只见餐桌上，妹妹露着锋利的牙齿，疯狂地吃着肉。
爸爸则一脸微笑地看着妹妹。
「好孩子，你也要多吃点。」
妈妈按着我的肩膀，强迫我坐下。
随后，她伸出猩红的手指，用力地掰开我的嘴，从锅中拿着一对眼珠子，要往我嘴里塞。
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只能死死咬紧嘴唇。
她却更加兴奋，长满红色眼睛的舌头从口中伸出，几乎落在我的脸上：「你想拒绝我是吗？」
弟弟被活吞的惨状立马浮现在我脑海。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
吃了，我会被感染，成为怪物。
不吃，我会被活吞。
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那对惨白的、圆滚滚的眼珠子即将进入我嘴里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妈妈僵硬了一下。
趁着这空当，我立马站起身：「妈，我去看看谁在敲门。」
透过猫眼，只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女人。
极为诡异的是，她的脸与我一模一样。

此时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再多可怕的事情，也不足以让我吓得尖叫晕倒。

「你是谁？」
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强装镇定。
「你妈妈出差在外，担心你们姐弟三人吃不饱，托我来送食物。」
穿着黑色寿衣的女人行为举止异常机械，她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个袋子。
袋子里放了一只猫。
虽然这女人看起来很诡异，但总比屋子里的三只怪物要好太多，我哭着哀求：「你可以转告我妈妈，让她早点回来吗？我的弟弟妹妹生病了，他们舌头上长了红色眼睛。」
寿衣女人没说话，确定我接过猫后，径直离开。
我注意到，她没有后脑勺。
不。
更确切地说，是她的后脑勺处，长的还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8.
她走后，我硬着头皮，把门给关上。
「好了，快来吃饭吧。」
餐桌上，我妈对刚才敲门的人视若无睹。
她将脖子压进肩胛骨里，又斜着眼睛与我对视：「快趁热吃吧，你看妹妹吃得多开心。」
话音刚落，我手中提着的猫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从袋子里跳出来。
它精准无比地跳到妈妈的脸上，疯狂地啃咬着妈妈脸部的皮肉。
「嘻嘻。」
殷红的鲜血从妈妈的脖子，以及嘴角、眼睛等五孔里疯狂地流了出来。
但她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疼痛。
她眼珠子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渗着血的嘴里，却发出诡异的嘻嘻的笑声。
这声音频率细密，听着犹如万千根针同时刺进我的耳朵，令我非常痛苦。
但我没敢动弹，只背脊死死贴在门上，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切。
很快，这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妈妈的身体全部啃噬殆尽。
客厅里鲜血洒满一地。
爸爸和妹妹对猫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他们就像是个没事人，对着锅中肉，风卷残云。
这让我大概悟出一些在这诡异世界生活的规则。
穿红色衣服的，是被感染的人。
我绝对不能开门，开了门，会被红衣人强迫吃肉，导致自己被感染成怪物。
黑色寿衣的人，送来的猫咪，是来帮助我杀死红衣人的。
这么一想，似乎，这规则世界也并不恐怖。
我想，只要我再也不随便给人开门，大概率，我就能活下去。
我稍稍平静下心，从口袋里掏出纸条。
上面的字迹再次变动，又浮现新的规则。
这与我所猜想的别无二致。
「猫会救你，饥饿时，可以吃猫。」
「一天只能躲进一次衣柜，一次不能超过十分钟，躲进衣柜后，『它』会忘记对你提出的要求。」
「一周后，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我将纸条收好，仔细地观察着猫咪。
它吃得很满足，正伸着长舌，在舔舐爪子。
这猫是白色的，它的皮毛因为刚才的啃咬，导致周身变得通红，看起来令人作呕。
但毫无疑问，白猫刚才从假妈妈的手里救下了我。
只是，最开始的规则说过：
「家里一共有两只猫，如果家里多了一只猫，请把它扔进垃圾桶。」
这是纯白的猫是外来猫。
而我家里一共有两只原住民，两只都是黑猫。
那么，我是将原住民扔垃圾桶，还是将这个救我的白猫扔垃圾桶？
纠结许久后，我闭上眼睛，呼唤着原住民：「元宝，富婆，你们快来。」
我决定选择盲抓。
我很清楚，无论扔哪只猫进垃圾桶，对哪只猫都极为不公平。
猫咪这辈子很短，把我当成它们的亲人。
可我却为了自己，自私自利地把它们扔进垃圾桶。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只想活下去。
很快，我的身边围绕了三只毛茸茸的猫咪。
我闭着眼睛，流着眼泪，盲抓住其中一只。
「对不起。」
我紧紧地搂着这只猫咪，泪流满面：「你放心，我只是把你扔垃圾桶，你不会死的。」
对，它不会死的，规则上没有要求我杀死它！
这个想法让我豁然开朗。
我立马睁开眼睛，却看到我手中抓的不是猫，而是妹妹掉落下来的，毛茸茸的脑袋！
9.
「嘻嘻，姐姐，你怎么啦？」
妹妹的黑白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碌地来回转动着：「你是想和我玩抓猫猫的游戏吗？」
我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用力将她的头朝地上砸。
随后，我疯狂往卧室衣柜跑。
但当碰到柜门时，我才想到，规则上说过，一天只能躲进衣柜一次。
而那一次，我在面对爸爸吃肉要求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心急如焚。
「姐姐，你又想玩捉迷藏了吗？」
妹妹的头一蹦一跳地出现在我面前：「姐姐，如果我抓住你了，你要答应我的要求哦。」
「滚啊！」
我大喊着，像是疯子一般四处乱窜。
家里的三只猫也跟着四处乱跳。
我倏地想到，猫咪刚才吃掉了妈妈，那么它能不能再救我一次，吃掉妹妹？
这是我在绝境中，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立马抓住白猫，把它往妹妹身上扔。
我以为，奇迹会再次出现。
可这一次妹妹却骤然张大嘴巴，猛地一口将白猫吞进了嘴里。
「猫咪和衣柜是一样的哦，只有一次的保护作用呢。」
妹妹伸着舌头，舔舐着嘴角边缘的白毛，眼神充斥着兴奋地盯着我：「姐姐，你想被我吃掉，还是成为我的同类？」
「我想你去死！！！」
我绝望地大吼。
妹妹一步步朝我靠近。
我一步步地后退，直到退到门背上。
我已退无可退。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哦。」
妹妹的脑袋朝左转去，在转到 180 度时，以眼睛向下、嘴巴朝上的扭曲姿态盯着我：「快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去死！！！」
她与我的距离很近，嘴里的腥臭气刺得我呕吐。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规则概念。
我只有求生的本能。
逃。
于是，我使出劲，拧开防盗门，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恰时，楼道外的电梯刚好打开。
我赶忙冲进去。
妹妹并没有追上来。
在电梯门合上的缝隙中，我看到她正趴在门上，她手指死死地扣在门板上，却是满眼带笑地盯着我。
我暗生疑惑，难道，被感染的妹妹，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能出来？
可我逃脱了，她为什么没有不甘心，反倒含笑？
我想不出原因。
待在这电梯短暂几秒的独处时间里，我大脑后知后觉地想起规则：「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千万不要出门。」
可我现在已经出门了。
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赶忙掏出纸条，想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提醒。
但白色的纸条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10.
叮咚。
只听一声响，电梯门应声而开。
我跑了出去，原本热闹的小区，现在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
且更为恐怖的是，外面不仅是没人，而且一切都是灰暗的，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任何生物。
这让我感觉我像是置身在一个死去的，沉寂的世界。
在这寒冬腊月中，我的后脊梁骨不断渗出冷汗，甚至还有种想重新回到家里的冲动。
但想到妹妹张大嘴巴，一脸狰狞的模样，我还是强忍下，跑着出了小区。
小区外的街道依旧空无一人。
但对面卖包子铺子的蒸笼上，还徐徐冒着烟。
我脚下不远处，甚至还能看到清洁工刚扫出来，还未来得及铲进垃圾桶里的枯叶堆。
眼前的场景告诉我，一切活物是骤然消失不见的。
我仰头看向头顶的苍穹，这一瞬，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我现在还要逃吗？
逃到哪里去？
周围没有任何活物，我是人，我会饥饿，会孤独，会害怕。
所以，最终等待我的，还是死亡吧……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喊救命的声音。
我躲在保安室，隔着门缝往外面看。
只见由远及近地跑来一个白裙女孩，她的身后跟着数百个人头蛇脖的怪物。
那么一大群怪物，无一例外地，舌头上都长满了眼睛。
女孩拼了命地使劲奔跑。
那群怪物则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追着。
我很清楚，这女孩最终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但我是不会出手的。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我出手，只会让怪物们肚子里多一个我。
女孩跑得离我越来越近。
啪。
她大概是跑得太急，太疲倦，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好巧不巧，刚好摔倒在保安室门外。
隔着门缝，我看到了她。
她在这灰暗的天地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她的脸，是白里透红的。
是正常的。
看起来就好像是不小心闯进这个诡异规则世界里的，正常人类。
「救我！」
女孩看到了我。
她趴在地上，朝我伸出手，黑色的眼睛里散发强烈求生的渴望：「求你，救救我。」
我摇了摇头，只蜷缩在门背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那群怪物席卷而来。
他们无不例外地趴在女孩的身上。
原本，我以为女孩会被活吞而死。
可我没想到，她的死亡就像猫啃噬我妈一样。
无数怪物趴在女孩身上，张开獠牙，啃噬着女孩。
「啊！」
女孩起初对我不断咒骂，后来，她喉咙里传来的是凄厉惨叫。
诡异的是，她周围的怪物已经啃噬殆尽了她的身体，她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在她的头消失殆尽的最后一瞬，她突然歪着脑袋，眼睛凝视着我，发出无比清晰的话：「你去死，你快去死啊，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这么痛苦啊！！！」
她的喊声没有绝望，没有恨意，只有一种拼了命的，类似想把我喊醒的紧张。
她为什么喊我去死？
盯着地上被撕咬的白裙碎片，我的太阳穴扑通直跳。
霎时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些零星记忆。
我的职业，是个作者。
刚才白裙女孩，被怪物吃掉的场景。
似乎，是我写的小说里的一个片段……
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
11.
我在保安室待了整整一天。
这一天，无论我怎么绞尽脑汁地想，都想不出其他多余的记忆。
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很饿，饿到我将保安室的报纸都吃掉了。
后来，我出了保安室，像是个鬼一般，四处游荡，想寻找食物。
可我找不到。
我没有找到任何食物，唯一能吃的只有纸张。
饥饿迫使我往家的方向走。
我想打开冰箱，吃点菜。
但其实……
我更想吃肉。
我想不顾一切地吃肉！！！
回到家，敲响房门的那刻，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我逃的时候，妹妹会脸带笑意地看着我。
因为。
她早已清楚，我一定会回来。
打开门后，妹妹又一次问我：「姐姐，你是想吃锅里的肉，还是拒绝我，从而被我吃掉？」
我没回答她。
进入家门后，立马躲进了衣柜。
等过了十分钟，我再次出来时，妹妹没有为难我。
但爸爸却端着锅里的肉站在我面前，他阴鹜地看着我：「你是想吃锅里的肉，还是拒绝我，像你弟弟那样，被我活吞？」
我死死咬着嘴唇，仍旧没说话。
爸爸开始发怒了，他的脖子又一次变长。
在我以为，我即将死去的时候，客厅防盗门敲响。
我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女人，提着一只猫出现。
这只白色的猫吃掉了爸爸。
如今，屋子里只有我与妹妹。
根据规则，妹妹刚才对我提过要求，我躲进衣柜里化解，所以这一天，她将会忘记对我提过的要求。
这一天，我相对会平安无事。
现在，饥饿让我没有太多伤感，我面无表情地顺手抓住距离我最近的猫，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我迫不及待打开冰箱，将里面的素菜拿出来生吃。
我吃得很多，肚子都鼓胀了起来。
可我还是感到很饥饿。
我的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
真的很饿啊。
真的很想吃猫肉啊。
可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这一天，我强忍着饥饿入睡……
……
次日，我醒来时，屋子里只有妹妹。
妹妹又一次提出，吃锅中肉，或拒绝她，被她吃掉的要求。
我选择躲在衣柜里。
十分钟后，我出来。
妹妹已经忘记了对我提的要求。
我再次相安无事。
这期间，穿着滴血红裙子的妈妈会时不时敲门。
我没有开门，而是躲进床底。
按照规则，我就这么苟着，相安无事地熬过一周。
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妈妈纸条上说过，一周后，她出完差会回来。
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真正的、穿着蓝裙子的、温柔的妈妈出现。
可这天，我等到了深夜凌晨，妈妈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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