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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痛心 用过晚膳漱了口后,江晖成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丫鬟把给沈烟冉熬好的药端进来。 沈烟冉面不改色的一口喝完,对药碗旁边的一叠蜜饯视而不见。 她从小在父母的娇养下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怕苦怕痛,夏日怕热,冬日怕寒。 从未受过任何委屈,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一切都在她知道江晖成真正的目的后变了,她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喝下一碗苦药,对她而言,感觉不到任何的苦楚。 喝完了药后,沈烟冉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想起爹娘。 曾经她以为,就算她死了,反正也不是以沈烟冉的容貌死去,至少她爹娘不会伤心,这样也好。 谁知他们竟然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爹知道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将她处斩,不知该有多痛心。 还有娘亲,她的眼睛,明日她一定要仔细的给娘亲看看。 想到这里,沈烟冉忽然发现冬日的夜特别漫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天明。 外面的夜更深了,漆黑无比,万籁寂静。 江晖成进来的时候,沈烟冉已经睡着,她喝的药里有安神的药物,是以她躺下没多久后便沉睡不醒。 江晖成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沈烟冉。 在脑海中描摹她的轮廓,慢慢把这副面容刻进心里。 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想不起沈烟冉本来的模样,明明她的脸就在不远处的落樱阁,满心满肺的都是她现在的样子,或是她之前的样子。 只要内里是她,不管现在她变成何种样子,都能被他一眼刻在心里。 江晖成握住沈烟冉被中的手,侧躺在她身边,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拥住。 低头在她发上落下轻轻一吻,闭上双眼。 翌日。 沈烟冉醒的时候发现整个人都在江晖成怀中,脸颊紧贴他的胸膛,眼睫轻扇的时候能够扫到他的亵衣。 沈烟冉视线上移,看到江晖成坚毅的轮廓和紧闭的双目。 说起来,这竟是沈烟冉第一次看到江晖成清晨的模样,以往的时候,江晖成每每在她醒来时就已经离开,或者是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离开。 是以沈烟冉竟从未见过江晖成这个样子。 不知看了多久,沈烟冉回过神来,敛眸,身体稍稍推出江晖成的怀抱。 却被他的手臂更紧的禁锢在怀里,与此同时,江晖成睁开双眼,垂眸看着沈烟冉。 “王妃看的还满意吗?”清晨的江晖成的嗓音特别沙哑低沉。 沈烟冉的身体僵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从他的话中,她知道江晖成把她刚才的举动看在眼中。 不想去跟江晖成争辩称呼的问题,她今日只想回府里看爹娘。 半晌PanPan,沈烟冉身体微微挣扎:“王爷,放开我,你昨日说要带我回丞相府。” 闻言,江晖成把她抱得更紧:“你叫我什么?” “侯念。”沈烟冉开口。 江晖成低头在她额间亲吻:“在有如此,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放开禁锢在沈烟冉腰间的手,坐起身。 把外面等候的丫鬟叫进来。 一众丫鬟端着洗漱器具进来,齐齐跪在床边行礼:“王爷,王妃。” 听到丫鬟的称呼,沈烟冉愣在原地。 不知道她们为何要称呼她王妃,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江晖成。 “你才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吗?”江晖成勾唇反问。 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喜悦的神情,然而他失望了,沈烟冉脸上原本的诧异很快平静下来,随后便没有任何神情。 他不由得脸色紧绷起来。 沈烟冉确实不在意她们喊什么,她是否是王妃,全凭江晖成的意愿,只要他愿意,一个街头乞儿也可以是王妃。 丫鬟们见屋内顿时寂静下来,也都低头敛息,动作轻柔迅速,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换好后又鱼服而出。 “我们何时回府?” 第二十九章 回家 沈烟冉站在江晖成不远处,薄唇亲启。 “现在。”江晖成看着她说。 沈烟冉眼前一亮,跟在江晖成身后往外而去。 夏王府外,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已经停好,见江晖成和沈烟冉出来。 车夫忙从旁边取下凳子放在地上,恭敬站在一旁等两人上马车。 等坐好后,轻挥手里的马鞭,马车朝着丞相府而去。 马车内,沈烟冉心里有着期盼和忐忑。 不知道等下见到爹娘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而丞相府内。 李丞相和丞相夫人早早便在府门口等候,自从昨晚收到夏王府的消息后,他们夫妇两人一夜未眠,眼巴巴盼着早点看到夏王府的马车。 丞相夫人更是喜极而泣,一直不停地问李丞相是否是真的,还是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等了解到女儿真的没死之后,她顿时感觉整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原本模糊不清的右眼也隐约能看到一点白茫。 “老爷,女儿来了吗?”丞相夫人又问了一遍。 李丞相朝着街头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动静,不愿意让夫人失落,只说:“快了,不急,既然王爷会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 丞相夫人轻轻点头,内心也如此期望。 然而也不时的看着街头的方向,等着期待的马蹄声如约而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一辆马车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丞相夫人的贴身丫鬟年轻视线看的远,最早看到徐徐而来的马车。 忙向丞相夫人禀报:“夫人,奴婢看到马车了。” 丞相和其夫人闻言连忙看过去,却如所言。 一辆标识着夏王府徽记的马车逐渐从远处驶来,不一会儿便停在是丞相府门口。 马车一停下,沈烟冉便立马从里面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身形瘦弱,满头白发的爹娘,沈烟冉眼尾泛红。 径直跪在两人面前,语气轻颤:“爹,娘。” 李丞相和丞相夫人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时愣了一下,然而在看到那双熟悉的杏眸时,丞相夫人立马便将她认出来。 眼中盈满泪水,抱着沈烟冉:“英儿,娘的女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听到这话,沈烟冉的眼角也变得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 “娘,是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心了。”沈烟冉紧紧埋在丞相夫人的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流出。 “不关你的事,是娘的英儿受苦了。”她千捧万宠下长大的女儿,谁知道竟然会遭受如此苦难,不仅面目全非,还要顶着别人的脸过一辈子。 这时,一旁眼眶湿润李丞相看着两人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先进去,不要在门口站着。” 李丞相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问沈烟冉:“英儿,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沈烟冉看了她爹一眼,点点头。 马车行至一半时,江晖成离开,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并没有跟她一起过来。 在看到江晖成离开的那一刻,沈烟冉心里松了一口气。 见沈烟冉点头,李丞相放下心来,江晖成不来更好,若他不是摄政王,显昭国还不能离了他坐镇,李丞相早就拼出老命也要给沈烟冉一个公道。 “他不来更好,丞相府不欢迎他。”丞相夫人恶狠狠的说。 若不是江晖成,她女儿也不会这么受这么大的苦。 第三十章 一封信 沈烟冉知道她娘心里伤心,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但江晖成不是可以随便被议论的,沈烟冉怕她娘的话被有心之人利用,忙开口说:“爹娘,我们进去吧,女儿想吃您做的芙蓉糕了。” 丞相夫人刚刚失而复得,现在自是什么都听沈烟冉的。 拿过绣帕轻拭泪水:“好,娘早就给英儿做了最喜欢的芙蓉糕。” 说罢,沈烟冉扶着爹娘进入丞相府。 前厅内,李丞相早已屏退下人,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烟冉仔细看着丞相夫人的右眼,心里难受。 这只眼竟真的是日日流泪,眼眶失于濡养,生生哭瞎的。 好在失明的时间尚早,还有补救的机会。 “娘,英儿一定会治好您的眼睛,您别担心,好好在家养着便是。”沈烟冉向丞相夫人保证。 丞相夫人一脸慈爱,仅剩的眼睛一直落在沈烟冉身上:“娘知道,我们英儿一直都最厉害的,连你师父都夸你天赋异禀。” 之前她和老爷同意沈烟冉跟着程子募学医,一个是因为她本身身体虚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沈烟冉确有这方面的天赋。 “娘,女儿没死,您不用担心,以后女儿都会好好陪着您和爹。” 沈烟冉看到一旁默默拭泪的李丞相,握住爹娘的满是皱纹的手说。 “英儿,是爹对不起你,被奸人所骗,那个冒充你的人,不仅差点害你身首异处,还害了奶嬷嬷。”李丞相想到之前的事就满是痛心。 沈烟冉闻言,想到从小待她极好的奶嬷嬷横死,心里悲凉。 脑中一下想起之前在柴房的时候,奶嬷嬷宁愿违抗命令,也要放了她。 厅中顿时陷入沉默,李丞相心里为奶嬷嬷可惜。 他事后调查过,奶嬷嬷就是在伺候元柔的时候突然溺死在水里,是谁动手已经不言而喻。 可恨的是她竟毫不避讳的将罪名栽赃在他女儿的身上。 沈烟冉闻言,眼眸低沉,心里对元柔的恨意突然激增。 奶嬷嬷是对她最好的嬷嬷,她早就将嬷嬷当成了最亲的人,现在却惨死在元柔的手里。 她还记得小时候,奶嬷嬷小心的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吹到一丝凉风。 对于奶嬷嬷的记忆,沈烟冉一直都是温暖的。 奶嬷嬷,英儿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沈烟冉在心里暗暗发誓。 “英儿,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在沈烟冉沉思的时候,便听到她娘这么问她。 “是师父救了我。”沈烟冉回过神,跟爹娘说程子募救她的经过。 听完,丞相夫人双手合十:“多亏了程神医,不仅告诉我们真相,还在关键时候救了你一命,看来小时候让你跟着他学医没错,结了善缘。” 李丞相听着在一旁点头。 “师父告诉你们真相?”沈烟冉不解。 丞相夫人见她如此,便说了之前的事:“就在行刑那天,我刚好从相国寺回来,刚到府里,管家就拿出一封信交给我,里面把你的事原原本本的都交代了清楚,所以那日我才会匆忙赶去刑场。” 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一想到当日的场景,丞相夫人便五脏具痛,幸好……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原来如此。”沈烟冉了解真相,原来她师父为了救她早就做了两手打算。 第三十一章 户部侍郎之女 “英儿,你可知当日死的人是谁?”李丞相看着沈烟冉问。 “知道,师父说她是原户部侍郎之女。”沈烟冉回答。 这也是她从大牢内出来后才听师父说的,当日她昏迷在地牢,听师父说,是答应了她帮忙收敛父母在乱葬岗的尸骨,才同意自愿与她换脸。 后来,她和师父出来后,去乱葬岗找了她父母的尸骨,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她说的地方并没有尸骨。 沈烟冉便和师父把随意丢弃在乱葬岗的尸骨都葬了,还为她父母立了一座空坟,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 “竟是她?” 丞相夫人诧异,随后仔细打量着沈烟冉的脸,开口说:“仔细看,英儿的脸确实与户部侍郎的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睛却不像。” 她原也见过户部侍郎的夫人几面,只不过记忆有些模糊,这才没有想起来。 “她救了你一命,就是于我李家有恩,要请个法师来超度她。” 丞相夫人转头跟李丞相商量。 李丞相也点点头:“夫人做主就好。” 沈烟冉也点头同意,谁说她早已被判了死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这些都是必要的。 见两人都同意,丞相夫人便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只等挑出一个良辰吉时,便让人做法。 三人还说了一些话。 沈烟冉把桌上的丞相夫人准备的芙蓉糕全都吃完。 日头渐渐高悬,已是午时。 这时,下人来前院传话,说厨房已经备好了午膳。 丞相夫人点头说知道了,随后转头对沈烟冉说:“英儿,我们去小圆厅用膳,等用完了膳,娘还好在好好的看看你。” 沈烟冉知道娘亲这段时间因为她伤心欲绝,所以什么都依着她,撒娇道:“英儿也要好好的跟娘亲在一起。” 丞相夫人见此自是欣喜万分,连声笑着说好。 一旁的李丞相轻轻顺着胡子,享受着此时难得的天伦之乐。 沈烟冉扶着爹娘一起去前往花厅,用过午膳后,沈烟冉又跟着丞相夫人一起到小佛堂还愿,说了很多的体己话。 日头逐渐下落,转眼大半天的时间已过。 丞相府外,丞相夫人泪眼婆娑的牵着沈烟冉的手:“英儿,娘舍不得你。” 沈烟冉鼻尖瞬间酸涩:“娘,您和爹在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英儿给您开的药方要按时服用,这样您的眼睛就能好转的。” 丞相夫人轻擦泪角:“娘知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烟冉看着逐渐年迈的父母,心里越发难受:“爹,娘,女儿以后一定会多多来看你们的。” 闻言,丞相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真的吗?” 身边的李丞相却看着沈烟冉开口:“算了,你好好的在王府里就行,不用为了我们多次去求王爷,知道了吗?” 比起让沈烟冉回来,李丞相更想她在王府里能活得更好。 丞相夫人也回过神来,忙开口跟沈烟冉说:“是了,听你爹的,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听到这,沈烟冉眼尾发红,心里则想着一定要多回来,哪怕去求江晖成都行。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李丞相对着沈烟冉嘱咐道。 丞相夫人把沈烟冉身前有些歪掉的披风仔细整理了一番,强忍住心里的不舍:“去吧,路上当心点。” 沈烟冉看着两人点头,随后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第三十二章 还想要什么 一打开马车门,看到端坐在里面的江晖成,沈烟冉怔住。 闭目养神的江晖成也睁开双眼看她:“今日可开心了?” 沈烟冉回过神来,慢慢地在马车里面坐好:“谢谢王爷今日让我来看父母。” 江晖成神色柔和,伸手握住沈烟冉的手,下意识蹙眉。 “冷吗?” 他手心的手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沈烟冉摇摇头,她没有觉得冷,只是觉得开心。 江晖成也看出沈烟冉的想法,刚刚她和李丞相他们惜别他都听在耳中。 一边帮沈烟冉暖手一边说:“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闻言,沈烟冉眼底划过一丝意外,满脸欣喜的看着他:“真的?” 看到江晖成点头,沈烟冉脸上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多谢王爷。” 说完,沈烟冉便要掀开马车窗户边的帘子,跟爹娘说这个好消息。 江晖成抬手制止她:“下次来再说,现在掀开帘子,丞相和夫人就会知道本王也在马车上,你忍心他们冰天雪地里跪拜吗?” 他刚刚没有出去就是不想让他们行礼。 沈烟冉手一顿,想到爹娘在寒风中跪拜的画面便觉得不忍,是以放下了手。 偏头看着一旁的江晖成,心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江晖成还有如此为别人着想的一天。 “多谢王爷体恤。” …… 马车在江晖成的示意下渐渐朝夏王府驶去。 外面站着的李丞相和夫人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后才相携进府。 马车行驶的很稳,里面的沈烟冉基本感觉不到颠簸。 手还紧紧被江晖成握在手心,不自觉开始发热。 沈烟冉余光看到江晖成又在闭目养神,微微动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 哪知下一刻却被江晖成握的更紧。 “别动。”江晖成闭着双眼,声音低沉而微微沙哑。 沈烟冉不敢再动,就这么任由江晖成握着直到夏王府。 马车直接驾驶到了府内,下了马车后沈烟冉走了几步便回到江晖成的院子。 …… 回到房间。 洗漱完,用过晚膳,丫鬟又端着药进来。 沈烟冉拿起喝下,旁边依旧放着一碟蜜饯。 喝完药,夜已经深了。 “过来。” 沈烟冉刚走到屏风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江晖成的喊声。 她脚下一顿,随后又走到江晖成身边。 下一刻,沈烟冉惊呼出声:“啊……” 她的腰被江晖成紧紧揽在怀里,转头就被他压在身下。 沈烟冉的手抵在江晖成胸口,偏头躲开他落下吻:“不要。” 江晖成稍稍停住,认真地打量她。 沈烟冉偏着头,长长的眼睫在昏暗的烛光下,落下细密的阴影,显得格外惹人怜。 江晖成喉间发出声音,但却没有在继续,只是把沈烟冉拥在怀中,偏身躺在她身边。 沈烟冉想推开他的怀抱,江晖成淡声开口:“再乱动,可别怪我了。” 吓得沈烟冉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 江晖成嘴边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抬手熄灭了外面的烛火,整个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沈烟冉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黑暗,腰间巨手让她觉得整个背部都在发热,让人无法忽视。 但是江晖成近来的举动让她不解。 他让下人叫她王妃,让她回娘家,让她看师父,还一直出现在她身边,做着一些无法让人将他忽视的事。 良久,她忍不住开口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暗中,江晖成睁开眼睛,满脸惊愕:“什么?” “你现在这么对我,是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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