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英豪

曾经有那么一群年轻人，每一次起飞都有可能是永别，每一次落地都必须感谢上苍。他们战斗在云霄，胜败一瞬间。他们在人类最大的战争当中成长，别无选择。因此，他们对飞行的热爱，对天空的憧憬，还有那些国仇家恨，纵横捭阖，都必须化成命运的音符，飘扬在云间。

1937年，8月14日下午

阴沉的天空即将酝酿一场暴雨。

空军指挥部指挥中心里，李成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无线电信号监测仪，面色凝重。忽然，李成仁大喊一声“不好”，随即拉起警报并马上下达指令“各飞行单位注意，有疑似敌机信号出现，预计10分钟后将到达我方上空，请做好迎战准备。”紧接着，李成仁抓起电话，迅速拨通号码“高大队长，我是成仁，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做好准备”。放下电话，李成仁又盯住信号监测仪，继续监测敌情。

跑道上，三架飞机依次起飞，在空中仔细搜索敌军。不一会，高大队长又率领五架飞机升空迎敌。可奇怪的是，空中除了印有青天白日的飞机和鸟类以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高大队，是不是指挥中心检测有误？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敌机。”一名飞行员通过无线电报告。“不会的，相信指挥中心，他可是我们空军的眼睛，继续仔细搜索。”高大队长坚定地回答。

监测仪前面的李成仁屏息凝视，紧握话筒，像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而双手，似乎也即将嵌进话筒里。“出现了！”李成仁激动地喊了出来，面对若隐若现的敌机信号，李成仁似乎比亲眼见到敌机更兴奋。“高大队，敌机躲在云层里，并且借着雷电隐藏信号，现在距离我方很近，大概就在我方编队的斜上方。”李成仁精准的报告监测信息。“好的，明白。各飞行单位注意，调整自身高度，向上攀升，迎敌！”高大队长也立即下达作战指令。

八架青天白日战机列队攀升，像八只猎鹰，迅猛的钻进云层。云开雾散，三只血红的太阳膏赫然出现在眼前。“指挥中心，发现目标，目标为三架轰炸机，未发现战斗机护航。”接到回报的李成仁轻舒一口气，心里默念“高兄，还有其他兄弟们，去吧，去替我痛击他们……”。“砰砰砰，轰”空中几声爆炸声传来，李成仁打开指挥中心的窗户，跳到塔台外，看着伴随哀鸣从天坠落的日军轰炸机，张开双臂，紧闭双眼，拥抱着呼啸的风，似乎此刻，自己就在空中飞翔……

“日本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的我们，不仅有鹰的翅膀，还有了一双鹰的眼睛。”降落后的高队长边走边跟其他飞行员说着，远远的看到指挥塔台上的李成仁，高队长站定，缓缓举起手，行了一个军礼。而李成仁，看着凯旋归来的兄弟们，竟然背过身去，呜呜地哭了……

更衣室里，几名战斗归来的飞行员正回忆着刚刚空中战斗的惊险与精彩“要不是李成仁，估计我们的指挥基地就要被炸毁了”，“日本人也真是轻敌，竟然不派战斗机护航”，“大概是日本人想借着天气的优势突然袭击吧”，“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猜到，我们指挥中心里，有鹰眼李成仁”，“话说回来，这个李成仁到底是什么来头？听他指挥时似乎觉得他就在空中看着一切”，谈论间，一个入伍不久的年轻飞行员发问。“这个故事，可说来话长”换好衣服的高大队长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烟雾缭绕着，衬的整个人恍惚起来，而回忆，却渐渐清晰。

“1933年，我跟成仁一同来到航校，有幸成为了中国空军的第一批飞行员。成仁他天生就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加上平日里不断钻研飞行技巧，不久便成为我们航校一期学员中的精英，那时我是飞行教官，而成仁的技术，丝毫不逊于我，我们被并称为“空中双杰”。1936年，航校新购了一批霍克3战机，在试飞表演的当天，成仁出了意外，被突然窜出的燕子撞伤了头部，造成颅内出血。成仁凭借过硬的技术，在受伤后保全了飞机，可自己却因为出血时间过长，形成了血块，导致颅内压过高，再也无法飞行了。后来，我想起在法国学习时的作战体系，出色的空军必须有一双机敏的眼睛，所以我跟成仁约定，我们冲天杀敌，而他在地面，做我们的眼睛。”高大队长弹了弹烟灰，眼里满是伤感，长叹一口气，兀自走了出去。几名年轻的飞行员眼里也噙着泪，咬着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几场战斗，在李成仁的指挥下，中国空军都大获全胜，可一场浩劫却悄悄地潜伏在飞行员们沉睡的枕边，伺机而动。

1937年，10月

李成仁跟往常一样，在空军指挥中心里监测着敌机信号，不一会，就见五架敌机信号出现。“各飞行单位注意，发现敌机信号，请各单位做好迎战准备。”经过几场胜利，此时的李成仁从容不迫“高大队长，发现敌机信号，五架，速度很快，请做好战斗准备。”地面上，五架青天白日飞机升空迎敌，高大队长也做好了升空准备。而李成仁心里却起了疑：以往日本飞机都是借助天气或云层遮挡，这次怎么如此坦荡的就冲了过来。揣着疑问，李成仁仔仔细细的观测着信号。“不好，敌机数量增加，8架，10架，15架……”李成仁跳了起来，抓起话筒“各飞行单位注意，敌机数量增加，看样子是要发起总攻。高大队长，请注意维持队列阵型，相互火力支援，不要落单作战！”。“明白！”高大队长简单回应。

李成仁抬头望向天空，除了寥寥几架青天白日飞机以外，全都是血红的太阳旗，再低头看监测仪上频频闪现的敌机信号，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大概会是一场决战”李成仁这样想着。“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武力吧！”李成仁大喊一声，抓起话筒“1号注意，敌机正在你8点钟方向，斜侧方，请向我方10号靠拢。10号请注意，降低飞行高度，准备突击掩护。”“1号收到”，“10号收到”。“嗒嗒嗒，砰”一架日军飞机被击落。李成仁没时间喘息“高大队，请带队向右侧飞行。15号，请支援高大队摆脱追击”，“15号收到”。“轰，轰”两架日军飞机被击落。

面对自己的飞机接二连三的被击落，日机似乎察觉到什么，三四架飞机相互掩护，冲到指挥中心塔台，一个俯冲，“轰”指挥中心的塔台在浓烟中被炸掉一半。“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听到请回答。成仁，成仁，成仁！！”高大队长在无线电里疯了似的喊着李成仁。而李成仁在废墟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抓住话筒“高兄，高兄，我没事”，“成仁！成仁！”高大队长依然一遍遍的在确认地面上的情况。李成仁看了看还在闪着电火花的指挥台，心想“指挥台怕是已经坏掉了，空中的兄弟们该怎么办？”“轰”一架青天白日飞机被炸毁，李成仁抬头，本就不占数量优势的中国飞机越来越少。“不行，他们需要我”李成仁看见机场角落里的一架飞行指挥机。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系安全带，李成仁便发动飞机，冲上天去。

“各飞行单位注意，我是李成仁”无线电里一阵阵欢呼，沉寂了一段时间，再听到李成仁的声音竟然如此振奋。“大家听我指挥，高大队长，现在重新编队，让我们卸下敌人的武装！”“明白，成仁！”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一架，两架，五架……随着李成仁的指挥，日军飞机被一架架击落，可数量上仍占优势，依然飞扬跋扈的冲散着我方阵型。李成仁的眼前越来越黑，头疼欲裂，已经到极限了。“再让我飞一会，哪怕一会就好，他们需要我”李成仁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同时清楚的下达作战指令。日军飞机依然不断被击落，嚣张气焰也荡然无存，余下的几架也似乎要撤回去了。“再让我飞一会，一会就好”李成仁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场战斗史上最大规模的空战最终还是胜利了，而李成仁却再也没能回来，包括他最后驾驶的指挥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年轻的飞行员们都说，李成仁最后飞去了天堂，而高大队长却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几天，从日方阵地寄来一个包裹，里面是李成仁的军装，还有配枪，并附有一封信，信是日本空军写的。信上说，李成仁最后昏迷坠机，醒来时面对日军包围，高喊“中国无被俘之空军”，后饮弹自尽，日方感其英勇，埋葬李成仁，并立碑“支那空军勇士之墓”……

就这样，鹰眼李成仁成了一段传说，永远镌刻在中国空军的记忆中。

1937年，11月

中国空军霍克3战机消耗殆尽，飞行大队高大队长在率队接受苏联援助飞机时，被日方间谍获悉消息。高大队长还没来得及升空便遭到轰炸，牺牲在那条起飞过无数次的跑道上。至此，中国空军第一批飞行员的传说，光辉谢幕。

就像航校校训说的那样“我们的身体，飞机，和弹药，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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