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抛弃小说(江黎宋沉之小说)全文免费_无望抛弃全文阅读
情绪在胸腔肆意翻腾,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宋沉之扯了扯深灰色领带,眉宇间笼上一股淡淡的戾气, 「她当时说如果我不过去,就从 32 楼跳下去。」 「我向你保证,只有这一次,下次我绝对——」 「所以呢?」我抬头看他,「所以我活该被放弃,婚礼活该被毁,对吗?」 宋沉之沉默了片刻,「希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争执间,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我妈打来的,住在乡下的外婆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县医院抢救。 爸妈离婚后,我几乎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听到消息,顿时急得六神无主。 宋沉之立马握住我的手,一边起身去拿车钥匙,一边沉声安慰, 「别着急,我开车送你回乡下。」 我隔着眼里的一层水雾看他,还是点了点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打开门,竟然是陈晴。 从前在别人手机里看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 细细打量,我们确实有几分相似。 「刚才我一醒来,就发现你不在身边,我好怕啊。」 陈晴无视我的存在,可怜兮兮地看向宋沉之,伸手去挽他的手臂,却被他冷漠地避开。 「怎么,现在倒是一副为她守身如玉的模样。」 「明明以前和我——」 她突然住嘴,又笑脸盈盈地看向我, 「听说你今天把婚礼取消了,恭喜啊。」 「你有病吧。」宋沉之用一种厌恶至极的口吻,对陈晴吐出一个字,「滚。」 陈晴脸色白了一瞬,马上又可怜兮兮地说, 「现在外面雨下得那么大,我感冒了,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好吗?」 宋沉之冷嗤一声,「陈晴,装病的伎俩,三个月前你就用过了。」 他牵住我的手,声音恢复了对我一贯的温柔,「希希,我们走。」 陈晴尖锐又绝望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 「宋沉之,你那次明明说过,已经快忘掉她了。你明明说过的,对我是有感觉的。」 宋沉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僵硬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去高铁站。」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宋沉之并没有追出来。 4 外面雨越下越大,屋檐上溅起了一层雨雾,雨水被风裹挟着吹到身上,刺骨的冰凉。 这种情况很难打到车。 我越发焦急,一边手机约车,一边不停发消息问我妈外婆的情况,一个没注意脚崴了一下。 有人从身后扶住我,回头一看,是宋沉之。 「别逞强。现在去看外婆最重要。」 「刚才没有马上追过来,是因为我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了。」 我看着他,刚要开口,陈晴从远处追了出来。 浑身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她的长发落下来,脆弱又疯狂。 「宋沉之。」她声音嘶哑。 宋沉之紧盯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明明淋雨的人是她,我却像是浑身湿透,衣服成了冰冷沉重的盔甲,裹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去给她送把伞。」宋沉之突然开口,从车上拿出一把伞。 那边陈晴却突然捂着胸口,直直倒了下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宋沉之把举着的伞塞到我手里,已经冲了过去。 他把陈晴打横抱起,小心地抱上车,要发动车子时,才顾得上摇下车窗,对我解释道。 「希希,陈晴有心脏病,又淋了雨,我怕她出事,得马上去医院——」 随后汽车急促开动的声音传来,似乎没有一丝犹豫。 还有一声很快消逝在大雨里的,「对不起。」 而我好不容易打到车,赶到乡下的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两点。 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我妈打了无数个电话催我,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原本昨天还鲜活的老人,被一条冰冷的白布盖住,我妈在继父的怀里泣不成声。 我茫然地呆站着,脑子嗡嗡作响。 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又是陈晴。 她给我发来了两条骚扰短信,和几张照片。 背景在医院,隐约能看出是一间条件很好的独立病房。 第一张照片是一双修长白皙的女生的腿,显然是陈晴。 另一张的角度像是偷拍,宋沉之背对着镜头站着换衣服,能清晰地看到后背有一道鲜红色的抓痕。 很新鲜,还往外渗着血珠的抓痕。 「猜一猜,我们刚才做了什么?」 5 吊唁那天,来的人很多,外婆的遗像被端正地摆放在灵堂尽端的一长条桌的中央。 相片中的她,正用一种熟悉的、慈祥的、包容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爸妈闹离婚,两个人都不想要我的抚养权,外婆心疼地把我搂进怀里,说她要我。 又仿佛看到了我跟外婆视频,告诉她宋沉之跟我求婚了,她跟我一起哭, 「小宋是个好孩子,你不在国内的这些年,他时常来乡下看我。」 婚礼前夕,外婆生病了,没办法赶过来。 那几天我情绪低迷。 宋沉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们可以办两个婚礼,中式和西式。中式的就在外婆家办。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外婆知道后很激动,「到时候小宋你过来,外婆开一坛梅子酒,当时希希她爸想喝我都没舍得呢。」 她是真的很喜欢宋沉之。 所以取消婚礼的那天,外婆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小心翼翼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没回。 泪水悄然地从嘴角边滑落,我木然地看着一个个宾客上前来祭奠。 去洗脸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嘶哑声音,「希希,节哀。」 是宋沉之。 他迎上我的视线,眼里的怜惜和愧疚毫不掩饰,「我不知道那天外婆的情况那么严重——」 「啪」的一声,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眸色微暗,喉结滚动,「希希,之前的事都是我没处理好,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盯着他眼里的那抹懊恼,脑海闪回那天护士对我说的话, 「老人家一直撑着口气等你,如果能早到半个小时......」 外婆在我赶到的半个小时之前,没了呼吸。 我只觉那颗心脏酸胀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转身就往外面走。 可宋沉之紧攥着我的手腕。 以为情绪能控制住,还是在这一刻失了态。 「宋沉之,外婆去世的那天,你和陈晴在医院做什么?」 宋沉之微微一愣。 我把手机里陈晴发给我的骚扰短信给他看。 「你跟我说陈晴只是你的师妹,你一次次地抛下我选择她,只是怕她性格偏激会出事。」 「现在呢?还只是师妹吗?」 宋沉之似乎才反应过来,「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他下颌线条紧绷,眼神一点点地冷下来, 「那天我想赶过去找你,她拿水果刀抵在手腕上威胁我,争执中,我的后背被她用指甲划了一道。」 「那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做,原来是为了拍这张照片。」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宋沉之眉间闪过一丝无措。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走吧。」 直到葬礼结束,我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6 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妈和继父在外婆下葬的第二天就回去了。 我在市里开着一家小型画廊,算是自由职业,跟助手打了招呼,打算在乡下待半个月。 宋沉之也没有回去。 每天早晨我总能在门口看到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而他倚靠车门站在不远处,目光定定地望着我。 我爱吃甜的,他就每天下午做一份甜品送过来。 但我每次都当着他的面,将玫瑰、甜品,分给了村里的小孩。 似乎要证明什么,当陈晴再次打电话威胁他要自杀的时候,我听见他冷漠绝情的声音,「那你就去死吧。」 陈晴果然就是个疯子,她转头就给我的新手机号码发骚扰短信: 「你以为你赢了吗?别做梦了。」 「他爱的人只有我,只能是我!!!」 周末晚上,宋沉之没在我身边晃,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去了一趟外公的画室。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整洁,周身充斥着水粉颜料和淡淡的植物清香。 高中的时候,这里算是我和宋沉之的秘密基地,当时他是我的模特。 外婆告诉我,宋沉之每次回来看她,都会来这间画室,一待就是一整晚。 但我今天过来,是因为邻居无意间告诉了我一件事。 「那天我陪你外婆去画室拿东西,她好像拿手机跟谁聊天,应该不怎么愉快,捂着胸口直喘气,一个没注意,她就摔倒了。」 外婆的手机,应该就掉在画室。 7 手机掉到装笔屑的纸篓里,我不难就发现了。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跟外婆最后聊天的人。 竟然是宋沉之。 那天,外婆发微信问他:「小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希希会取消婚礼啊?」 宋沉之没回。 五分钟后,外婆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通话时间显示是一分钟。 宋沉之挂断了电话。 外婆似乎看到了什么,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质问。 「你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声音里有股难以启齿的尴尬和不敢置信的愤怒。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希希啊。」 外婆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一丝哭腔。 我呆呆地盯着屏幕,耳边却突然听见了一声绵长的,似欢愉似痛苦,熟悉的,女人的尖叫—— 是从楼上传来的。 窗外雷气势汹汹地劈了下来,震耳欲聋,刚好盖住了女人的声音。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 ——外婆说,她后来把画室的备用钥匙给了宋沉之。 ——今天一天,我都没看到宋沉之的身影。 身体里有什么在炸开。 巨大的惶恐笼罩住了我。 我迟滞地,僵硬地,一步一步走上了楼。 红木地板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今天为什么不在楼下做?」 「是怕玷污了你们的秘密基地?还是怕你的希希会突然闯进来?」 陈晴缠上宋沉之的手臂,吃吃地笑,「宋沉之,你知道自己有多虚伪吗?」 「你跟我说,她高中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给你画素描。」 「可从你三年前第一次把我带到这里,这里的每个地方,都被我们玷污了个彻彻底底。」 闪电仍在继续,打在宋沉之冷漠却含着欲色的脸上。 陈晴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在他唇上辗转了几下, 「其实,你希望她现在就闯进来,希望她亲眼撞见吧。」 「在喜欢的人面前偷情,更刺激,对不对?」 宋沉之没有说话,画室里我用来彩绘的油彩,被他一道一道,一团一团地涂抹在陈晴的身上。 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从胃里涌了上来,我扶着栏杆干呕了起来。 等我吐完,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宋沉之的目光。 8 「希希......」 我清晰地看见宋沉之眼底一点点染上错愕,慌乱,害怕。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秘欲望得到满足的快感。 我想,或许我从来都不了解宋沉之。 高中的时候,我因为画画的事跟一个女生结下了梁子。 那天我刚推开教室的门,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 我发育得早,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一下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嘲笑,夹杂着些许不怀好意的目光。 「别怕。」是宋沉之脱下外套裹住了颤抖的我,在我耳边冷静地说,「该害怕的不是你。」 他带着我去调监控,把那个女生揪了出来,还告诉了校长,让那个女生给我当众道歉。 当时他淡淡地说,「这是班长该尽的职责。」 后来我总是给他送牛奶,他放下写习题的笔,抬眼看我,「听说你画画很好?」 我心脏突兀地停跳了一瞬,半晌才点点头,「油画最擅长,素描也不错。」 「那就送我一幅画吧。」他忽然笑了下。 我把宋沉之带到了外公去世之前给我留下的画室,给他画素描。 头顶的一束暖黄灯光铺散开,他手肘搭在椅背上,劲瘦修长的腿一条伸展向前,比平时冷漠的模样,多了一份恰到好处的慵懒随意。 整整两个半小时,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注视着我。 回国后重聚,他替我挡酒,在我耳边沉声说,「好久不见。」 他似乎一点也没变,沉静,冷漠,自持。 我们同居的第一晚,他从后面抱住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希希,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尾音含着一丝感叹的颤意,却依然镇定。 包括现在,他在我的画室和陈晴做着这样的事,仍是衣冠楚楚,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可我却觉得恶心、肮脏到了极点。 「终于被亲眼撞见了啊。」 陈晴笑着起身,随便找了件宽大的衬衫套上,看我的眼神挑衅又得意,「何希,我说了吧。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你是他心中忘不掉的白月光又怎么样,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是我,替他排忧解难的是我。」她意味不明地笑笑,「能让他舒服的,也是我。」 「嘴上拒绝又怎样,只要我勾勾手指,他根本离不开我。」 她赤着双足踩在地板上,踩在我的颜料、画笔上,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你们婚礼的前一晚,你婚礼当天,除了你外婆去世的那天他拒绝了,我和他都——」 胸腔的情绪一下变得猛烈,我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陈晴捂着脸,愣了几秒,随后尖叫着朝我扑过来。 宋沉之攥住她的手腕,厉声呵斥,「够了。」 陈晴被他吼的一怔,面上升起一丝怒意和委屈,「如果我今天偏要打回去呢?」 「你可以试试。」宋沉之的声音是冷硬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陈晴脸色惨白,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盯着他,沉默地捡起衣服离开了。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希希。」宋沉之有些沙哑地开口,「你恨我吗?」 9 「我恨不得想立刻杀了你。」我冷笑。 甚至,连跟他说话都觉得恶心。 「我只问你一件事。」 我尽量压制住情绪,颤抖地把外婆的手机甩在他身上, 「婚礼那天,你为什么要接听外婆的视频电话?如果她不是知道了你和陈晴的事,就不会神情恍惚,或许,她不会摔跤。」 「宋沉之,外婆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 宋沉之拿起外婆的手机,整个人愣住,随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似乎在比对。 「希希。」宋沉之几乎是从喉间蹦出我的名字,「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我这里没有记录。」 「当时应该是陈晴接通了视频,然后又把记录删除了。」 「希希,你信我。」 宋沉之喉结艰涩滚动,我第一次见他那么慌乱无措, 「这些年外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不可能故意告诉她这件事——」 我只觉得可笑,冷冷地打断他,「有区别吗?」 「你和她谁按了接听,有区别吗?」 宋沉之脸色煞白。 盯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腔被汹涌的恨意重重压着,我是真的不明白, 「既然你已经喜欢上了她,当初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呢?」 「他们都说,我是你的白月光,说你等了我五年,说你在出车祸的时候,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可实际呢。这五年你跟陈晴纠缠不休,虽然不是情侣,但情侣做的事你们都做了。」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行为和选择却全部偏向了她。」 「现在,你和她刚上完床,却又要为了我对她动手。」 「宋沉之,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她,你爱的只有自己。」 宋沉之愣愣地看着我,动了动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愤懑和悲凉在身体里乱窜,我忽然感觉到无比的疲倦。 「宋沉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你。」 10 那天,宋沉之沉默了很久,「希希,你恨我,那就恨吧。」 「但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以后让我代替外婆照顾你——」 我直接将身侧的水杯朝他丢过去。 宋沉之没有躲闪,任凭杯子砸在脑袋上,鲜血横流。 第二天,宋沉之就回公司了。 并不是他决定放弃,而是赶着回去处理他和陈晴的丑闻。 昨晚我在上楼之前,就打开了二楼的监控摄像头,手机更是按了录音。 我把视频和录音打包发给了宋沉之和陈晴的公司。 在晋升选拔期传出丑闻,宋沉之的公司很快就将竞争的岗位,给了和他向来不对付的同事。 那人上位后,抓住宋沉之负责的几份合同上的漏洞举报了他,宋沉之现在还在被审计。 陈晴是个网红主播,对个人名誉更为看重。 她的粉丝纷纷取关,每天都有人评论、私信她,骂她小三。 还有人给她接的广告产品打负评,说「小三推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买了这个祝你对象也找小三」诸如此类,很多商家都不敢再请她。 我回画廊那天,宋沉之用他朋友的号给我打电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希希,陈晴让我告诉你,那天她真的是不小心按的接通,反应过来就挂断了。她当时知道自己闯祸了,才把聊天记录删除了。」 我只觉得可笑。 无心之失,就不是失了吗。 外婆因为她的无心之失丧失了性命,她害了一条命,却连坐牢都不用。 这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啊。 半年后,我去三亚写生。 碧浪白波,阳光像揉碎的碎琉璃,在海面荡漾着,似乎能驱逐一切悲伤和阴霾。 外婆很喜欢三亚,可惜她一辈子没去过。 我用小玻璃瓶装了些外婆的骨灰揣在身上,也算是带外婆一起去三亚了。 「何希,给。」江黎递给我一杯果汁,弯腰看我的画板,低笑,「画的是我吗?」 我点头,实事求是,「你长的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