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世归晚全文完结阅读——沈京墨白沅芗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一个时辰后,沈家厅堂。 我用匕首横在脖颈上,当着满座宾客,语气颤抖: 沈京墨,你若敢娶她,今日,我便死在沈家堂前! 沈京墨立于堂中,眸色如深潭。 经年的风霜打磨,意气风发的少年内敛得像把藏锋利刃,又像越酿越香醇的烈酒。 他身姿挺拔巍峨,从前站在我身边,他的肩膀是我最坚实的依仗;如今,他却用它护住了路秋月。 众人吓坏了,无人敢上前。 四周窃窃私语: 听说她就是纠缠沈将军的女子。滚落山崖,摔坏了头,臆想自己是沈将军的未婚妻,硬要拆散人家,这个月已经第三回了。 沈京墨拥着怀里的路秋月,冷眼旁观:白小姐,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我心如刀绞,笑着笑着,泪眼模糊。 当年初识沈京墨,他尚年幼。 十七八的年纪,纵马于长街。 第一次,我挡了他的马,他冷眼瞧着我,问:不要命? 第二次,他急急勒停,满身霜气,你是不长眼? 第三次,他眉眼终于带了笑意:白小姐,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上马来。 我向他伸出了手,一牵就是十年。 我曾拥有过他全部的偏爱,宠爱,溺爱,一身风骨的白小姐,被他宠坏了。 那夜秋月高悬,沈京墨的手指轻轻勾勒着我的发丝,说: 沅芗(yuan xiang),嫁给我吧,我等太久了,将军府,只认你一位女主人。 一场秋雨,一场事故。 我不慎跌下山崖,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说起往事,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只说:与沈将军情意缱绻的是路二小姐,与我们白家从无交集。 人人都当我是摔坏了头,记忆错乱。 只有我知道,关于沈京墨的记忆,有多清晰,绝不会错。 我在病中,日日期盼。 那日,床前来了个人。 一身白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像天边的皎皎明月。 他似乎刚下朝回来,身上还沾着露水,墨发在身上洇出水渍。 他伏在我床边,轻轻勾住我的手指,眼中盛满温柔和疼惜。 沅芗,你要好起来。 看着他,我燥郁的内心竟慢慢平静。 母亲说,他叫路泽谦,沈京墨的未婚妻,路家二小姐的哥哥,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推开他,转过身去。 路泽谦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见他,我陪你去。 那日听丫鬟意有所指在外间议论: 路公子忙于追查小姐坠崖一案,昼夜颠倒,滴水未进,刚忙回来便来看小姐。到底,还是被伤着了。 我蜷缩在屋中,泪流不止。 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如沈京墨,他也不记得我。 今夜,烛火明艳,他的身边,站着路秋月。 多么明艳娇丽的美人啊。 我好嫉妒。 最后一刻,有人接住了我,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沅芗……何至于此…… 我心中一喜,喃喃低语:京墨,你终于肯认我—— 抬头,晃眼的明光里,是另一张面孔。 他蹙着眉,没有沈京墨凌厉的眉,也不似沈京墨暗沉的眼。 唇色单薄,唇线柔和,眼睛如深秋的碧波,闪着细碎的光辉。 美人如明月,孤独皎洁。 路泽谦满眼疼惜,脸色发白。 他雪白的袖袍被血染上斑驳,也毫不嫌弃。 用小臂托住我,温柔而有力,沅芗,我带你回家。 家……我努力抬起头,看向一旁沈京墨沉静如水的眸子,苦笑着,我的家在哪儿啊…… 沈京墨没有说话。 也没有理会路秋月泫然欲泣的哭诉。 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真的不认识我了。 那个对着我笑,对着我伸手,肆意张扬说上马来的少年,不认识我了。 我伏在路泽谦肩膀上,痛到窒息后便只剩麻木,缓慢而虚弱的喘气, 劳烦……带我回家。 这辈子,我白沅芗从未如此狼狈过。 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我闭着眼,靠在软枕上,抽干了全部力气。 脑海中循环往复一句话:沈京墨要娶别人了。 路泽谦取了药来,替我细细擦拭受伤的脖颈。 沅芗,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带你去松子山散心。 我睁开双眼,轻轻握住他的袖摆,问:我把你忘了,你也这般难过吗? 路泽谦手一顿,半晌,语气干涩:是。我也会痛。 对不起。眼泪从眼角缓缓滴落,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不想让你痛,可我自身难保…… 路泽谦慢慢抱紧我, 沅芗,你只是病了……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折过一千只千纸鹤吗? 我顺着他的话,追溯过往。 记忆就像尘封在旧箱子里的书信,蓦然被人提起,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黑暗中,我轻声说:记得的,十五岁那年生辰,你送了我好多千纸鹤。 嗯,后来,你去我家,跟秋月因为一碗汤羹拌过嘴。你将碗扣在了秋月头上。 一种温馨萦绕心头,我的心开始雀跃, 对……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讨厌秋月。你回来,我恶人先告状,把秋月给气哭了。 那日他反倒轻斥秋月:不要欺负沅芗,她是你嫂嫂。 马车咕噜滚过一道楞。 我软软地朝前栽去。 路泽谦揽住我,慢慢抱紧,像把我揉进骨血,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可以等,我们沅芗只要好好的,我便什么都不怕。 我思绪混乱,疲惫地点点头,睡去。 梦里是沈京墨的脸,窗外雨声淋漓,我和他相拥而眠。 鼻息交缠之间,热意横生,他把我压在床榻上,解开了衣裳。 沅芗……是沈京墨低哑的嗓音。 沅芗——两个声音重合,我蓦然睁眼。 黑暗中,路泽谦正抱着我,沅芗,到家了,你方才做梦了,出了一身汗。 我低低嗯了一声。 可是梦到了什么? 那画面难以启齿,略微粗糙的炙热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胸前,我红了脸,矢口否认:没什么。 我和路泽谦下了车。 一瞧,愣住了,他把我带回了路家。 路泽谦解释道:今夜伯母受惊,病倒了,白家忙着请大夫,无人照料你。 我正对着门前那匹马出神。 瞧什么?路泽谦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指指那匹马:我见过。 沈京墨曾骑在那匹马上,对我伸手。 旁边的小厮笑道: 白小姐自然见过,你当街拦过我们主子三次,我们主子都骑在这匹马上。说是定情信物,也不为过了。 我有些茫然。 我的确拦过马,可马上的人,是沈京墨啊…… 沈将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小厮的笑骤然一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白小姐难道要连这份回忆,都一并夺去带入沈将军? 路泽谦皱皱眉,轻斥:路拾! 被唤作路拾的小厮颇为激动: 旁的也就罢了!当年主子入京,白小姐再三拦马,主子爱上,从此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唯命是从。如今她一觉醒来,移情别恋算怎么回事?您不憋屈,我替您憋屈! ……就因为沈京墨是将军,他就该骑马!那主子为了白小姐,再不碰马,合该苦巴巴地瞅着她! 面对指摘,我有刹那的无措。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