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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宛茵贺景洺小说-喻宛茵贺景洺最新章节

panshiji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3-03-07 15:53:43 1006
可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当心电仪发出那一声尖鸣之后,床上的喻宛茵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开始本能地恢复呼吸,心脏开始微弱地跳动。
医生都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快!送急救室!”
一片嘈杂以后,病房变得安静变得空荡。
贺景洺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种恐惧感和前所未有的欣喜一起袭上心头。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奇迹真的出现了,他真的等来了。
三年里,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煎熬,终于没有白费。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跟她一起沉入海底了。
人面对极度的大喜大悲,往往是瞬间难以接受的。
贺景洺一下失了力,瘫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他很想笑,可是声音到嘴边变成了哭声。
太苦了,这三年的每时每刻都太苦了!
很多个瞬间,他都快要被那样无望的曙光逼到崩溃。
眼泪从他眼眶掉落,是一颗喜极而泣的眼泪。
急诊室外的灯好像亮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贺景洺等在门口,眼神灼灼看着门口,终于等到医生出来。
“傅先生,恭喜,喻小姐很快就要醒了!”医生脸上的笑容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他心里那块沉沉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真的要醒了!
可他再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他只是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愣愣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只是,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手术结束后,喻宛茵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虽然贺景洺不方便去看她,可是却知道她在渐渐好转,已经心满意足。
“傅先生,吃点东西吧。”叶怀宇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找到他。
他看向叶怀宇,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如果不是叶怀宇把他们从海里救出来,也许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叶怀宇把手里的便当递给贺景洺,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傅先生,我有事想跟您说。”
贺景洺看了他一眼,似乎能将他的心思看透:“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住在那里。”
他想,茵茵也一定会很喜欢这个跟她长得这样相似的少年的。
更重要的是,也许多一个人,在喻宛茵醒来以后,他们的关系会没有那么僵硬。
叶怀宇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对上贺景洺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
四月终是走到了尽头,五月的第一天,A市下了一场大雨。
雨后天晴,市里大片的广玉兰都已经全开花了,风中淡淡的香味十分好闻。

也是在五月的第一天,喻宛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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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恍若隔世。
从地狱里走过一遭以后,她显得更加平静,或者说,已经没有了丝毫活气。
“喻小姐,您今天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了,傅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几天了。”说话的护士小姐很年轻,语气轻快得像枝头的小黄鹂。
喻宛茵有些木讷地扭过头,看见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她想着护士小姐嘴里的傅先生。
半晌,她才记起来,哦,是那个男人啊。
她没有说话,愣愣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原来,她连死亡都是这么奢侈的事情。
因为当了太久的植物人,她身体的大部分肌肉已经萎缩,除了上半身能动以外,腿脚跟本不能随意控制。
回到普通病房的第一时间,喻宛茵躺在床上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贺景洺,而是叶怀宇。
看着这个陌生却又长了一副跟自己有些相像的脸的少年,她沉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打量着这个少年,脑海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叶怀宇从身后拿出一捧向日葵到喻宛茵跟前,脸上笑得温柔又阳光。
他把向日葵塞到喻宛茵手上,轻轻唤她:“姐姐,很高兴见到你。”
第二十一章 妙不可言
也许真的是睡得太久了,喻宛茵的脑子还是有点反应迟钝。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才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微笑,她张口,声音很是沙哑:“先生,你认错人了。”
可看着面前叶怀宇一脸真诚,她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认错,你叫喻宛茵,我叫叶怀宇,你是喻家领养的女儿,也是我们叶家丢失的女儿。”
叶怀宇从身上找出那一份已经被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甚至攥得有些发皱的鉴定报告递给她。
喻宛茵看着这一份鉴定报告,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她又有了一个弟弟。
她想,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揪心的玩笑,而如今又给了她一个漫长的白日梦。
当然,她接受这个鉴定,但她不是自来熟,况且那一颗已经迟暮的心大概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了。
她平静地收好那份鉴定报告,又把它还给叶怀宇。
手里的向日葵开得很灿烂,是她喜欢的样子。
“你好,怀宇。”她冲他微笑,黑暗的角落,裂出一条缝来,透进一丝光亮。
叶怀宇自然是开心,一整个上午都在绕着她转,一会儿给她讲笑话,一会儿给她弄吃的。
病房里不时有风吹进来,喻宛茵看着进门的方向,除了医生和叶怀宇,再也没有人来过。
对于她沉睡的这三年,她只知道,这三年都是贺景洺在照贺她的。
而对于贺景洺抱着她跳海的事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姐,别看了,傅先生不会来的。”叶怀宇看着喻宛茵的眼神,柔声道。
她收回眼神,只淡淡摇头:“我只是看外面的天气很好,我好想出去看看。”
叶怀宇问了医生,得到医生的允许才带着喻宛茵去医院附近走走。
他像贺景洺一样,推着轮椅,带她走在微风徐徐的小道上,阳光撒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喻宛茵闭上眼,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广玉兰花香,忽然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在无数个她沉睡的瞬间,她都曾经在记忆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怀宇,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忽然问起,岔开了自己的记忆。
当然,叶怀宇的爸妈,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听叶怀宇说起,他怎么找到她的时候,她也不由感叹,世上所谓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叶怀宇沉吟了片刻,才一脸认真道:“姐,其实爸妈很爱你的,你被人带走的那些年,他们从没放弃过找你。”
这样的话,她应该也是感到安慰的。
原来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有人一直是在牵挂着她的。
她静静感受着阳光,嘴角上扬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其实,我已经跟爸妈说找到你了,他们都很想见你……姐,你想见他们吗?”叶怀宇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喻宛茵没有说话,眸子微垂着,阳光在下眼角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像一潭洺湖,心里好像已经翻不出什么波澜了。
半晌,她轻轻摇摇头:“以后再见吧。”
叶怀宇是个很贴心,并且是个很会尊重她意见的人。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她总会想到为她而死的喻城,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另一份礼物呢?
“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买瓶水来。”叶怀宇停下脚步,把轮椅停在了一棵广玉兰树下。
喻宛茵点点头,静静等在原地。
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簌簌而下,落在喻宛茵的头顶,带着一股暖意。
她愣愣抬起头,一片树叶被风吹了下来,缓缓往下落。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它,可是她的手不够长,有些够不着。
于是她下意识的起身,却忘了她的腿是不能动的,轮椅一滑,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摔过去。
她没有惊呼,只是认命地往地上摔去。
可是下一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抬眼果真看见贺景洺的脸。
第二十二章 恨都不能纯粹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
在喻宛茵醒过来到现在,她想过无数种跟贺景洺再见的画面,她料想到这样的情景,却又没料到是这样猝不及防。
她看着贺景洺,没有说话,脸色更是沉寂得像一潭静湖。
贺景洺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把轮椅扶起来,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动作熟练而又轻柔。
然后,他推着轮椅往叶怀宇的方向走去,可是喻宛茵抓住了旁边的转轮,让轮椅又停了下来。
贺景洺愣在了原地,喻宛茵靠坐在轮椅上,头却微微垂了下来。
耳旁好像一瞬间只剩下风声,就连阳光洒下来都带着一股凉意。
良久,到底是贺景洺先开了口:“茵茵,这里风大,我带你过去。”
可喻宛茵仍旧死死抓着转轮不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贺景洺沉沉叹了一口气才道:别恨我,恨一个人会很累。”
喻宛茵没有回应,直到她听见贺景洺渐远的脚步,她才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放开了转轮。
她整个人靠在轮椅上,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疲倦。
也许,她确实应该像贺景洺说的那样,去恨他,去怨他。
可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恨,事情就很简单了。偏偏,她对他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连恨都不能纯粹了。
最黑暗的时光,她想过要以死亡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如今再睁眼,仿佛世事变迁,她感觉到她的心也跟着变得苍老,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情感了。
那以后的几天,贺景洺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身边。
她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一双悲伤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她。
有时候,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有人在耳边温柔的跟她说话。
告诉她,今天新闻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她说夜里的星星多明亮。
可是每次她醒过来,只能看见窗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着,黑夜里,她看不见一个人影。
终于,在五月中旬,喻宛茵出院了。
尽管她的腿还是不能自如活动,但是坚持复健的话,过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A市,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由叶怀宇带着她回到她所谓的家。
那是一幢看着不怎么豪华的小房子,门外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花花草草。
屋子外有一条宽敞的回廊,春天在那里晒太阳应该很舒服。
打开门,她闻到房子里有股很香的饭菜味,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贺景洺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贺景洺是不会做饭的,想不到三年时间,他也能亲自下厨了。
喻宛茵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任由叶怀宇将她推到电视跟前,给她放着电视。
可是喻宛茵没有看电视的心思,转头细细打量着这个房子。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房子被布置得很温馨,是她喜欢的样子。
“姐,吃饭了!”叶怀宇端着碗筷出来叫她。
她愣了一瞬,没有拒绝,缓缓推着轮椅过去。
贺景洺给她布菜,盛好饭,最后却坐在了一个离她视线最远的地方。
喻宛茵不说话,端起饭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也许是头一次跟她吃饭,叶怀宇显得格外高兴,她也不扫兴,浅笑着跟他搭话。
全程只有贺景洺一句话没有说,他也只是很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就上了楼。
楼上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响了很久,贺景洺才下楼,手里抱着的都是她的东西。
他没做声,只是把东西拿到一楼的房间一点点又摆放好。
忙到傍晚,贺景洺才终于忙完,叶怀宇也正好去楼上洗澡了。
喻宛茵就坐在客厅,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没有打开的电视上。
贺景洺走出来,把电视打开,调到那个熟悉的综艺节目。
里面的人笑得很开心,轻快的音乐,搞笑的画面常常都得人捧腹大笑。
喻宛茵沉默看着,面无表情,就像从前无数个她还是植物人的夜晚一样,没有反应。
贺景洺照常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烟,可他刚放进嘴里,看了一眼喻宛茵,又把烟拿下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喻宛茵的眼神愣愣看着电视,忽然开口:“谢谢。”
第二十三章 从没真的认识过你
原来,时间会把曾经最亲密的人最终分割开,变成一个陌生的存在。
贺景洺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谢谢这两个字会这么刺耳。
他跟喻宛茵在一起道现在,从来没有说过谢谢这样的字眼,因为太过陌生了。
他身子一震,嘴角却是强挤出一抹苦笑道:“茵茵,我认识你十几年了。”
认识她十几年了,他们不是陌生人,不要演绎这样客气的桥段。
喻宛茵不由自嘲一笑:“对啊,十几年了,我也从没真的认识过你。”
她曾经真的以为,贺景洺会是这辈子对她最好,最爱她的男人。
可是原来到头来,就是这个人把她推进了洺渊,把她生命的最后希望也掐断。
贺景洺一时哑口,想必是这些年,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喻宛茵不知道的时光里一一跟她说完了。
他甚至连一句愧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三年,他说了太多了。
所以,他发觉,语言太轻了,他根本没有办法用一句对不起来弥补过去对她的所有伤害。
贺景洺听见轮椅咕咕滚在地上的声音,他看着喻宛茵已经自己进了一楼那间卧室。
房间开了灯,房门被轻轻关上。
他这才收回眼神,起身去了外面的回廊,他坐在门口,眼神晦暗。
良久,才又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洺吸了一口。
他心里其实是欣喜的,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喻宛茵,哪怕这个喻宛茵已经不属于他了。
经历一场死亡,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比如说喻宛茵的曾经,又比如说,过去三年的痛苦等待。
世间事,除了生死,不过都是闲事。
“傅先生,有时间吗?我们谈谈?”不一会儿,叶怀宇推开门出来,笑着问他。
对于叶怀宇是喻宛茵亲弟弟这件事情,刚开始他知道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可后来也只觉得是命运使然。
如果那天在檐下避雨的是旁人,又如果叶怀宇跟喻宛茵长得不像,那一天他都不会留下这个少年。
他吐出烟圈,语气淡淡的:“嗯。”
叶怀宇不过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脸上一股少年气,但说话办事已经很沉稳了。
“傅先生,我知道您很喜欢我姐,但是这几天看我姐对你的态度好像并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贺景洺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叶怀宇只能接着道:“我真的很感激您的照贺,但我还是想带我姐离开这里。”
“不行!”这三年来,贺景洺鲜少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他按灭了手里的香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做什么都可以,可以不理他,可以不爱他,但唯独不能离开他。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这炼狱一样的三年,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他要怎么生活。
叶怀宇也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所以并没有强求,只是留下一句:“傅先生,您还是考虑几天吧。”
其实,不光是叶怀宇,就是贺景洺他自己也能看出来。
醒过来的喻宛茵,状态有些不对,她总是神情低迷,不苟言笑。
现在的她,跟从前的她差距实在太大了。
贺景洺没有忘记,曾经,喻宛茵就是因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才选择走了一条不可挽回的路。
叶怀宇走了,他才无力靠着身子,眼睛盯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到了第二天,贺景洺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大早起来做早餐,叶怀宇在一旁帮忙。
喻宛茵虽然不能走路,但好歹基本的自理能力恢复了一些。
她从房间里出来,眼神落在厨房两个忙碌的身影上,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咚咚咚——”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贺景洺刚准备出来开门,喻宛茵已经推着轮椅自己上前了。
她推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眼里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如常。
这房子除了叶怀宇,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客人了。
贺景洺跟着上前,可看到门外站着的江雅,他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阿洺……好久不见……”江雅笑得有些僵硬。
第二十四章 傅先生的故人
所有渐渐尘封,不被人提起的往事似乎都在一瞬间在脑海中翻涌出来。
看着眼前的江雅,贺景洺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捏着拳,脸上现出一股戾气。
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生过气,可就在这个人出现的瞬间,他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和喻宛茵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当初喻宛茵出事的时候,他就找过这个女人,可是她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跑出国了。
她害得喻宛茵自杀,最后一走了之,现在却又在喻宛茵刚醒来的时候自己找上了门来。
贺景洺强忍着怒意,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喻宛茵的眼睛。
他蹲下身来,语气极是温柔:“茵茵,别看,你先去和怀宇吃早餐吧。”
说完,他想把喻宛茵推进去,可下一秒,喻宛茵一手抓住了轮椅上的转轮,一边拿开了贺景洺的手。
她一脸淡然,看向门外的江雅,语气淡漠:“有什么事吗?”
江雅没想到,事过三年以后,知晓那样的真相,喻宛茵还能这样没有一丝情绪地跟她说话。
“我来找阿洺。”她故意叫得亲密,妄图在喻宛茵脸上找到一丝痛苦的痕迹。
可是,喻宛茵淡淡点头,再没说一句话,脸色平静得吓人。
有一瞬间,贺景洺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对着这样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就算没有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是喻宛茵这样的表现就太过反常,反常到有些骇人。
喻宛茵没有理会门口两人的反应,沉默着推着轮椅又回到客厅。
贺景洺推门出去,在院子里不知道跟江雅在说些什么。
“姐,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啊?”叶怀宇一边帮喻宛茵把早餐端出来,边不经意地问起。
喻宛茵接过一碗清粥,小口喝了一点,然后才答他:“傅先生的故人。”
然后,便没有更多了。
叶怀宇了然点点头,两人一起吃着饭。
不一会儿,院子里爆发出一个女人极悲凄的哭声,喻宛茵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她听见江雅一遍一遍叫着贺景洺的名字。
可是,贺景洺已经推门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她喻宛茵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被人糟蹋过的二手货,偏你如珠如宝的护着!”
江雅突然大声嘶喊着:“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嫌她脏吗?现在又来装什么情圣?”
“我心如蛇蝎,还不都是因为你!贺景洺,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吗?你回头就能当做你的背叛没有发生过吗!”
江雅一字一句,像一把刀,将过去所有的伤口又重新剖出来,并且又狠狠捅上几刀。
贺景洺忽然变了脸色,转身开门就要出去。
可良久没有开口的喻宛茵忽然道了一句:“她说的并没有错。”
贺景洺的脚步就生生顿在了原地,他转头,眸子里翻涌起痛楚。
他上前两步,语气多了一分哽咽:“所以,你恨我对不对?”
喻宛茵却笑了,然后淡淡喝了一口粥:“你觉得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她不在乎现在贺景洺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她也在乎不过来了。
到底是一旁的叶怀宇听不下去了,一向脾气温和的他,当场摔了筷子就冲到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江雅的声音就消失了。
叶怀宇满脸怒气地回来,蹲在喻宛茵跟前,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姐,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步,你回去换件衣服好不好?”
喻宛茵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粥,冲叶怀宇轻轻点了点头。
她回到房间,门关上的刹那,她听见叶怀宇说:“贺景洺,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十五章 这位是傅先生
房间里的窗帘半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正好洒在喻宛茵脚边。
她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地上的光影,终于不自觉流下一滴眼泪,可她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的。
她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会像这样,是个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悲泣的可怜人。
那些陈年的伤口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间被人翻出来,一遍一遍的撕开。
伤口永远不会好NMZL,它只会随着她一点点腐烂,在心里散发出恶臭,直到最后带进坟墓。
从前,她再难过也还能哭,可是现在,她想哭都是那么无能为力了。
她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悲愤,如今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流下一滴眼泪。
过了很久,房门才被人轻轻敲响。
叶怀宇打开门,探出一个头,对喻宛茵笑着:“姐,好了吗?我们去散步。”
喻宛茵讷讷点头,让叶怀宇推着她出门,在院子里,她看见了贺景洺。
也许她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贺景洺,所以心里才有那么一丝一闪而过的痛。
贺景洺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一块,他看向她的眼神苍凉而又忧伤。
想来贺景洺刚刚是没有还手的,不然以叶怀宇那两下子根本打不过他。
也只是一瞬,喻宛茵飞快地将眼神挪开,不再看他。
她住的小镇,出门是一条两边都种着鲜花绿树的公路,环境很好。
在她昏睡的时光里,她隐约记得,每一天清晨,她都隐隐能闻到这样熟悉的香味。
“姐,爸妈他们真的很想见你。”叶怀宇推着她在路上漫步,忽然提了这么一嘴。
喻宛茵愣了愣,幽幽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看不得那些哭哭啼啼的人间悲欢了,该怎么面对啊。”
她这话不知道是对叶怀宇说的,还是在问她自己。
在黑暗里挣扎得久了,就不奢望再迎来阳光了,其实她更害怕的是,在她踏进阳光以后,又会被人推进黑暗里。
不如不要,不如不见,可若说希冀的话,又怎么会没有。
叶怀宇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闷闷的:“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查到你变成植物人的事情的,妈哭得眼睛都要坏了,爸也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见喻宛茵微垂着头,叶怀宇又忙道:“当然,爸妈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要是不想见的话,爸妈都会尊重你的。”
喻宛茵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算了,明天我去见他们。”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期待着,奢望着的。
叶怀宇脸上一喜:“不用,爸妈都过来A市好几天了,不用姐姐你跑一趟的。”
喻宛茵点点头,听见身后有缓慢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贺景洺在后面跟着。
她也不阻止,却也不理会。
这一辈子,她把能给贺景洺的都给过他了,现在,她一无所有,也什么都不怕了。
到下午的时候,屋子里终于又有人来拜访了。
是叶怀宇的父母,也是她的父母。
对这两位素未谋面的父母亲,喻宛茵大致是没有什么情感的。
可是看见叶夫人那张跟她神似的脸时,她是真的相信,这位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至于叶先生,是位老绅士一样的人,穿着举止都很有气质,叶怀宇跟他有些像。
她坐在轮椅上,也只能先客气地叫一声:“叶先生,叶夫人。”
“爸妈”两个字,她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二老也是性格很好的人,尤其是叶夫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眶就红了一圈。
“诶,茵茵啊,我和叶先生都很想你啊!”叶夫人开口,语气哽咽。
喻宛茵知道,叶夫人更想抱着她说一句:茵茵,爸妈很想你。
可是那个拥抱,被克制着,变成了拉住她的那双手。
她只是微微笑着,说一句:“不用担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叶夫人扭过头不敢再看她,伸手擦着眼眶掉下的泪。
叶先生忙安慰她:“你这是哭什么,都说了不能在茵茵面前哭的!”
叶夫人慌忙擦干眼泪,又红着眼扭头对她笑:“茵茵,我这是高兴哭的,见到你太高兴了。”
喻宛茵感受到,叶夫人握着她的那只手在颤抖。
她轻拍了拍叶夫人的手,又温声道:“见到二位,我也很高兴。”
贺景洺就在这时,端茶上来:“二位坐下喝杯茶再说吧。”
叶先生看见贺景洺,愣了一下才问:“茵茵,这位是……”
喻宛茵转头淡淡看了一眼贺景洺,语气很是平缓:“这位是贺景洺,傅先生。”
除此之外,再无赘言。
第二十六章 已经分割不开
好在叶先生和叶夫人都是明眼人,哪怕他们开始不知道贺景洺和喻宛茵的关系。
但看到他们同住一屋檐下,喻宛茵对他的态度又这样疏离,不难猜想两人之间是有故事的。
二老也很默契的不去追问,在这里,除了贺景洺,大家都是一家人,喻宛茵虽然说话很少,但叶家二老都很高兴。
贺景洺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他们说话,他就会去书房里继续忙他的公事。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喻宛茵觉得贺景洺有些可怜。
贺景洺很早就没有家人了,独自一个人撑起傅家,很多年来就只有她陪着他。
可是现在她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人,把贺景洺隔离在外,那么,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茵茵,下个月就是端午节了,你想不想回家里看看,我们一起过个节?”叶夫人看着她,眼里都是恳切。
喻宛茵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还是犹豫了一瞬才道:“我腿脚不方便,如果您二位可以的话,到时候就来这里吃顿饭吧!”
二老自然也是很欢喜的应下了。
直到晚上,叶怀宇做了顿饭一起吃,最后才把二老送回去。
今天应该算是她醒过来这么多天,说话最多的一次,她躺坐在轮椅上,有些疲惫。
贺景洺这时候才走出来,替她端了一杯热水递上前。
喻宛茵没有接,抬眼看着他,问道:“傅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贺景洺把水放到她面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头顶的灯光投在他半边脸上,留出一团侧影。
他的声音,许是很久没有开口了,他感觉喉头有些生涩:“茵茵,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说不得,碰不得,靠近不得,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
喻宛茵的眼神闪了闪,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喻宛茵开朗活泼,笑容灿烂,坚强聪慧,又画得一手好画,明明是未来一片大好的。
可是现在,她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只能窝在轮椅上,重复每天的生活,没有期待,没有未来,像个木偶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贺景洺知道,如果当年喻宛茵被人玷污只是这一切的导火索,那么他就是最后把她推入地狱的一双手。
气氛沉寂了半晌,他只能说一句:“我会让江雅为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喻宛茵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晚上,叶怀宇回来又给她送来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面有差不多两千万,是爸妈让我带给你的。”叶怀宇把银行卡放到她手里。
她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向叶怀宇。
叶怀宇这才解释道:“这是这么多年来爸妈还有亲戚们给你的压岁钱,我有多少你就有多少,全在这了。”
她不由攥紧了手里的银行卡,心底有一瞬间升起一股暖意。
她黑暗无望的世界里,好像有一缕微弱的阳光照了进来。
叶怀宇见她脸上有一丝动容,又接着道:“姐,我们住在这也挺不方便的,你要是想留在A市的话,我们可以搬出去。”
搬出去吗?
喻宛茵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她跟贺景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住在这里确实不好。
可是潜意识里她是明白的,她不愿意离开这里。
更直白一点就是,她不想离开贺景洺,起码现在是不愿意的。
她最璀璨,最肮脏的生命里到处都驻满了贺景洺的痕迹。
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她和这个人已经分割不开了,是注定了要一辈子纠缠的。
“再说吧,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呢。”喻宛茵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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