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太子妃(李时月慕容野)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偏宠太子妃)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慕容野笑容忽然一滞:“定邦说,若是这法子,食菽豆就不会胀气难受?” 菽豆是五谷里产量最高的,但吃多了会肠胃不和,所以贵族间都是做配食吃,只有吃不起黍、麦的平民将它当主食。 “嗯。”李定邦点头,把烤好的豆渣饼递给太子:“殿下尝尝。” 慕容野接过来,没有犹豫就送入口中。 “确实……细腻许多,滋味还不错。” 李定邦说:“原是小妹为了家父改良的法子,没想到殿下也喜欢。” “李丞相啊,”慕容野吞下最后一口豆渣饼,一块顽固不化的老古板,若不是他忠心于卫国社稷,慕容野是真不想搭理他。 李定邦边烤饼,边对太子说了今日家里吵架的事,说着说着便笑了:“家里小妹粗鄙,扰了殿下耳朵。” 慕容野差点笑出声,心道恶人还得恶人磨,朝堂上李绰将他堵得没话说的时候,他也想按头骂这老头一顿。 奈何,不敢。 卫国风雨飘摇,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这么对一个忠臣。 他又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只用了半斗菽豆,就能做出这么多东西?” “是,臣亲手磨的,最多用了半斗。”李定邦肯定。 慕容野看向一个个小饼子,不走心地夸:“定邦的妹妹,很贤惠。” 濮阳城里,有头有脸的贵族就那几家,慕容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几乎一下就想起那日被宁王世子当众羞辱的女子。 那就是李定邦的妹妹。 当时他坐在高位,对方离得远,印象中她穿着浅黄色曲裾,腰很细。 ** 时月在屋中吃饭,听见林氏的敲门声。 她连忙去开门,看见林氏端着一捧蚕丝,身后仆妇抱着一架纺车。 “阿娘。” 林氏看桌上的饭只用了一点,推断女儿心情不好,指挥仆妇把纺车放在屋中。 “下去罢。”林氏对仆妇说,后者很快就合上门,出去了。 “你爹气坏了。”林氏开门见山,拉着时月坐下,而她借着烛火安好纺车,摇动转杆。 伴随着“吱悠吱悠”的声音,古老的纺车慢慢转起来。 凌乱的蚕丝一点点送进纺车,另一头出来时,已成了丝线。 “宁大人自鲁国回来,鲁公要求咱们附庸,称臣朝贡。”林氏说着,左手控制着纺车的转速。 时月盯着她纺纱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嗯。” 现世里,时月被曾祖母抚养过一段时间,那时她就是伴着怎么也转不完的“吱悠”声,度过了好几年,还怪怀念的。 林氏眉间染上愁苦:“几万卫人拿命保卫的,可不是一个受他国插手的傀儡政/权,他不是故意拿你出气的。” 时月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那天将她饿得胃疼的宴,好像就是为了迎这位宁大人回来。 她记得从前读史书,孔先生觉得“卫人多君子”,印象中这个国家很小、很破,没什么名 气。 却奇迹般苟到秦皇一统天下后,直到末代卫君被秦二世废黜,九百余年的历史才算画上句号。 如今看来,正是卫人多君子,连林氏这样的女子也通晓大义,才支撑它一苟九百年吧。 时月点点头,没把李丞相的恶言放在心上。 林氏松了一口气,说:“娘拿了一些饼子让你大哥带去军营,他十日一休沐,下次回来都要入春了。” 她像个寻常母亲般絮叨着:“娘的月儿长大了,从前你觉得你父偏心燕玉,现在也会记得他食菽肠胃不和了。” 林氏欣慰地笑:“等你爹想通了,会念起月儿的好的。” 纺车“吱悠吱悠”地转,林氏纺好的纱已经很长了。 “娘。”时月无所谓地说:“阿爹对我有偏见,罢了,有阿娘和哥哥就好,谁管他?” 林氏嗔怪:“父女间哪来的偏见,只是你从前爱挤兑诗兰和燕玉,你爹看不得你欺负弱小。” 欺负弱小? 李诗兰或许是懦弱的,但说李燕玉弱小? 时月想起今天李燕玉的添油加醋,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应该怼她一顿才对! “咔”一声,纺车忽然停了,纺好的丝线也突然断开! 林氏放下纺锤,有些烦躁:“这繀[suì]车又坏了。” 她上下检查,鼓捣了半天,修不好。 “你一直学不会纺纱,娘今晚还想教教你。”林氏放弃了修理纺车,掸掉身上的碎丝,想叫仆妇把纺车搬走。 “罢了,月儿也得休息了,那娘先走了。” 她话音刚落,天边就响起滚滚的春雷。 林氏望了一眼,说:“春来了,今夜要下雨的,记得叫下人闭紧窗户。” “娘。”时月拉住林氏的袖子,捡起掉在一边的零件:“我试试。” 她捡起的零件叫锭子,是纺车上一个把纤维捻在一起的部件。刚才故障是因为锭子突然卡住,带动锭子的大转轮却没停,就导致纺好的丝线一再绷紧,最后绷无可绷,断了。 时月将锭子装回去,又调整其余部位,慢慢转动纺车,它又能工作了。 林氏脸上一喜,‘咔’一声,锭子又掉了出来! 时月捡起来,锭子呈上粗下细的形状,细的那头插在纺车里,高速转动时由于上下重量不平衡,细的那头就很容易跳出来。 锭子细头上有不少划痕,看来这架纺车经常跳锭。 她记得曾祖母用的锭子是两头细,中间粗的纺锤形,中间肚子上还开着沟,转动时丝线就不会上下乱跑。 林氏安慰:“它常这样,明日请个木匠来修就好,月儿,没事的。” “阿娘,你明日找个手艺好些的木匠,带点木料和刨刻的家伙什。”时月指着锭子:“这东西要改,否则慢慢摇还好,一摇快了,它就会掉出来。” 林氏连连点头:“对对!慢慢纺时就好好的,一摇快些就坏了。” “娘还当这纺车老了,不中用了。” 这架纺车是林氏的陪嫁,跟了她二十多年,她的娘家远在郑国,身边也就剩纺车聊以思念了。 “没事的,把锭子改了就好了。”时月反过来安慰她。 纺车虽然很旧,但木架用的是坚硬的枣木,显眼处还凿着‘林’字,还有花纹呢,虽然很斑驳了。 林氏笑笑:“你从小就不爱学纺纱、女红,诗兰就不一样,总安安静静陪娘纺纱,而你喜欢和定邦去骑马,和锦乐下河摸鱼。” 她抚了抚有些银发的鬓边:“不过,娘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从小身子就好得像小牛犊子一样。” 时月窒息,拿牛犊子形容女儿,果然是亲妈! “阿爹说……您太溺爱我了。”时月轻声说。 也难怪原著里原主很是跋扈,娘疼哥哥宠的,腰杆子硬得很。 林氏下意识冷哼了一声:“娘怀你时,和你阿兄阿姐叫敌国虏去,是在敌营生下的你,你大哥为了让娘有碗热汤吃,去砍柴,去烧火,换了一碗麦粥。” “他是执周礼长大的,哪做过这些?” “你爹呢?他当时在哪?娘反正是不知道!” 林氏想起往事来还是怨,捂着心口:“不说了,叫娘难受。” “好,好,不说。”时月点头,弯腰把纺车收拾好。 林氏没有呆很久,临走前时月和她确认了明天请木匠的事,她便走了。 时月在门口摇着手,放下翘着的嘴角。 这一家人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挺有意思的。 想明白后,时月乐呵呵回屋:“芄子啊,拿点水,把我的豆芽浇一下。” 她下午留了一小碗菽豆准备发豆芽吃,现在这些菽豆盖着湿布,在隔壁屋子。 “奴这就去。”芄子是个圆脸的丫头,立马打上一碗清水去了。 银杏已经铺好床,对时月说:“奴伺候姑娘睡下吧?” 夜深了,时月打了个哈欠:“好,青奴呢?” 她这院子一共三个丫头,银杏年纪最大,青奴和芄子都只有十三岁。 “奴让她把姑娘的衣裳洗一下。”银杏说着,拧好帕子:“一会就回来。” 时月洗漱完,躺进硬硬的被窝,翻了个身:“不用守着,你们也早些睡。” “诺。” 这时,棉花还没传进华夏大地,人们多盖各种皮毛,褥子枕头则由木棉填充,虽然也能过,但体感真是差不止一星半点。 想过上好日子真难啊。 时月困了,余光中银杏吹熄烛火,听见窗外‘飒飒’,似乎起风了。 夜半,大雨如期而至。 暴雨如帘,一时间天地一色,在远离国都的一个村子里,哀声一片。 几十个族人披麻戴孝,推着简陋的板车从村里出发。 身披蓑衣的老族长匆匆赶来,用带口音的官话大喊:“你们在干什么!要去哪里?” 为首的妇人抹净脸上雨水,道:“他们杀了车周!他们杀了我的儿子!我们要去濮阳,去找封主做主!” 板车上躺着几具用草席遮盖的尸体,老族长挤开众人,颤着手揭开一角,苍老的眼角落下眼泪。 族中的男儿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跟邻族的械斗里,叫他怎么不伤心? “我……对不住车周他们!” 妇人跪在他脚边,哽咽说:“您别这样说,是负夏他们欺人太甚!” “对!是负夏欺人太甚!” “负夏欺负人!”身后族人义愤填膺地大喊。 桑村在负夏郡下游,两地位于西河边。每年春耕开闸灌地的时候,总要先等负夏郡的人浇完,才会轮到桑村。 今年负夏已经灌完地了,却迟迟没有通知桑村。 昨天族长派车周几人去问,却被不明不白打死,送了回来。 妇人的头发被暴雨打成一缕一缕,嚎啕道:“我们不敢叫族长为难,可是……这天地间难道就没有能为我们做主的人了吗?” “所以,我们要去濮阳找封主!” 每个氏族聚族而居,他们通常是某个大夫的家臣,世代为封主的家族耕作。 比如桑村人姓李,他们的封主是当朝丞相。 “你们不能去!负夏是太子的封地,那些人是太子家臣,你们不能去啊!”老族长大喊,下午负夏人把车周等人的尸体拖回来时,他曾追上去跟他们理论。 那几个小子蔑笑道:“老匹夫,看清我们是谁的人!哈哈哈哈!” 老族长立马就怂了,负夏郡有几千人口,而李姓族人才几百个,实力悬殊。 更何况,负夏还是太子的封地。 “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妇人希冀地望向族长,老族长闭了闭眼。 她再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车周……我的儿子!” 一时间,桑村内外哭声一片。 暴雨下得更大了,天黑得仿佛要塌下来。 “都别哭了!”老族长大喊。 怎么可能不哭,走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回来全没了性命。 那几个送尸体回来的负夏人倨傲无比,连为什么打人,凭什么把人打死都不屑说! 妇人恨不能抄起木棍冲去负夏,质问他们,她的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死他? 为什么! 老族长握紧手中的木拐,雨水从斗笠流下来,遮挡了部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