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傅北行小说免费阅读-姜予安傅北行全文免费阅读
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姜予安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外面的光被厚厚的木板慢慢遮挡,直到再不露半点缝隙。 傅北行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姜予安,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才能稍稍心安。 四周寂静,听着屋内传出的微小哽咽,他却还是感觉心头发闷,喘不过气。 屋里黑暗一片,不分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姜予安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程将军他出事了。” 得知程毅被困风云关数日,姜予安心中惶恐至极。 她再顾不得许多,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一下又一下,当房门被撞开,光重新照在身上,姜予安只感觉眼前发黑。 她忙去寻傅北行,想要知道关于父亲的更多消息。 却不想,刚到泉音诗社,就听到他对面那女子问:“你当真厌她?” 傅北行沉默的饮着酒,并未回答。 那女子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傅北行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姜予安站在原地,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听了去。 原来他这般厌烦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无论自己问什么,傅北行都不会同她说。 既如此,那便就这般吧。 姜予安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邵太傅正和丞相争执着风云关一事。 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想起了程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程家。 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皇上,邵少傅的夫人求见。” 邵太傅心感诧异,姜予安来作甚? 而后,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姜予安走进来,跪在御前:“皇上,风云关一事,姜予安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没有应,只是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一旁邵太傅看清姜予安眼中的渴求与坚定,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他上前说道。 姜予安吃惊的看向邵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姜予安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邵太傅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非我邵家儿媳之选,却不愧你程家风骨!”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程家。 姜予安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弋㦊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生死未知,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邵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循,隐瞒此事。” “这……”邵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姜予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阿循和离。” 第八章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邵太傅覆于腹前的手一颤,深深看了姜予安良久,确定她并非一时置气才沉重点点头:“好。” 夜,来的悄无声息。 邵太傅却坐于厅中,看着醉意归来的傅北行,拳握的更紧了。 深吸一口气,他硬邦邦的开口:“南方沿海一带突发洪涝,皇上命你去整顿。” 邵太傅手边放着一道圣旨,明晃晃的刺眼。 傅北行冷冷扫了一眼那抹明黄:“这并非我该管的事。” 邵太傅倏然起身:“皇上圣旨已下,岂是你能违逆的?!你即刻动身,莫要耽误。” 说罢,唤来小厮将收拾好的包袱递了过来。 见状,傅北行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看着急不可耐想要让他走的邵太傅。 因为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姜予安,现在又来一道圣旨,他又要去管不该管的事。 更何况南下治水最少要花两月时间,他若这般离开,以姜予安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想到姜予安,傅北行突然转身,欲去往她的院子。 “站住!”邵太傅立刻呵斥住他,“已是戌时,城门只开一刻,你若再不走便是抗旨不尊,你是要让邵家为你陪葬么?!” 傅北行紧握双拳,泄愤般砸在身边的门上。 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在我回来前,看好少夫人,让她……命人七天一书信告知我她的近况。” “是。” 在邵太傅的催促下,傅北行上了马车。 一路前行出了城东口,他却下意识频频掀帘回看城门上的“京城”二字。 直到只能看见城门上的点点灯火,傅北行才放下帘子,心中已决定要将此次南下的时间尽力缩短。 傅北行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姜予安,而是怕她连累太傅府罢了…… 而此时的城门上。 姜予安站在那儿目送着傅北行的马车渐渐远离,握着剑的手一点点收紧。 阿循,此去经年,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脚步声从一旁响起,姜予安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邵太傅望着傅北行离去的地方,悠悠叹了口气:“你既放不下,又何必……” 姜予安摇了摇头:“不舍的事有太多,放不下却不能强求,他也是。” 邵太傅再说不出什么。 而姜予安则是转身面向他,双膝跪地,磕了个头:“太傅保重!” 邵太傅将她扶起,想说“愿她得胜归来”,可不知为何,那话像被卡住一般,如何都出不了口。 最终,他只能看着姜予安上了马,背着日出的晨曦消失在街角。 行至将军府,姜予安下马将自己写的信从门缝塞了进去。 她站在马下,含泪看着府门上程家用一代代人命换来的“精忠报国”四字。 直到先锋出言提醒,姜予安才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奔赴城门口。 此时在城外等候的三军见她来了,立刻昂首挺胸。 姜予安抬起头,望着高大的城门,突然想起儿时自己曾对傅北行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 自己如今真的做了女将军,但傅北行却永远不会用花轿来接她。 况且,这一去,有没有命归来,还未可知! 姜予安闭上眼,再睁开眼,只剩气势逼人的战意:“启程!” 戎装向北,秋风吹起姜予安白色的战袍,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姜予安带领二十万大军,抵达白鹭关时,却还是迟了半步…… 白鹭关城门大开,不见半分人声,只有满地尸山血海,俨然已是一座死城。 程毅将军还会活着吗? 先锋担忧的看着左前方的姜予安,却见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缰绳,眼睛通红,却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姜予安调转马头,向身后将士大喊:“我们身后是李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将士护家国,这一战,我们不能退,只能死。” 第九章 以血洗剑 号角吹响,鼓声震天,哀兵必胜。 姜予安挥起战旗,直指白鹭关:“众将听命,随我夺回白鹭关!” 她带兵杀入敌营,生生开出一条血路。 来到城门下时,姜予安的白甲已被血浸红。 她一剑斩杀敌兵,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了。 她的父亲,李朝的将军,此刻伫立在城门口,散乱的白发被风吹起,露出的脸上写满了不屈。 而他的胸口,一只矛径直穿过抵在地上! 姜予安瞳孔紧缩,手中的剑差点落在地上,嘴唇颤抖:“爹——!” 那一刻,她满心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爹爹的身边! 另一边,傅北行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巡查。 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轻雪,却想起了姜予安。 已有一月了,太傅府里却是一封信也没有传来。 傅北行搁在窗杆上的手指轻敲着。 不过听闻北疆战事有了转机,姜予安应当也不会再闹出什么事端。 如此想着,他也安下心来,起身去往书案继续处理公务。 而此刻的北疆战场,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终于,北疆一战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姜予安单膝跪在地上,一身白甲已然看不出本色。 背后的箭伤泛着刺骨的痛,她每动作一次,那箭就刺的更深! 可姜予安却紧咬着牙,撑着剑站起身。 鲜血从她嘴角流出,可她却只是猩红着眼紧盯着几丈外马上的敌将! 那,便是杀了自己爹爹和哥哥的仇人! 姜予安握紧了剑,国仇家恨一同涌上,她骤然翻身上马,直奔那人而去! 静。 周围死般的寂静。 那一刻,姜予安只觉得周遭的厮杀声都离她远去,最近的,就只有敌将那不敢置信的眼,还有迸溅在脸上,他滚烫的热血! “当啷——!” 头颅与剑一同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姜予安站在血海之中,看着倒在地上瞪大了双眼的敌将。 寒风裹着白雪纷沓而来。 她凌乱的发丝飘动着,却挡不住她眼中大仇得报的喜意。 姜予安笑了,笑的泪水蒙漫了视线。 “爹,你看女儿为你和哥哥报仇了,女儿不负程家的风骨!” 她说着,眼前陡然一阵黑,冰冷的凉意将彻骨的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姜予安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之中,却用仅剩的右手攥住了剑柄,支撑住身子。 剑插在雪中,染血的剑穗微微晃动。 她侧头看着自己空落的左边断臂,慢慢转回了视线。 姜予安环顾着四周,敌将已死,大局已定! 不知为何,这一刻,姜予安竟想起了傅北行。 那个她爱了十二年,追随了十二年,却最终放弃的男子。 他曾说她鲁莽冲动,她不曾反驳。 可现在,姜予安想告诉她,自己是程家人,虽不像别家女子温婉贤淑,却也有勇有谋,能堪大任! 她从不负程姓,她也配做他的妻! 可好像做不到了…… 无尽的疲惫袭来,姜予安慢慢合上了眼。 她跪在那里,一如当初程毅将军一样! “程将军!” 一声哀恸,战场上还活着的李朝士兵皆跪在地,哭声震天。 他们目睹了程家最后一位将军,也是李朝唯一一位女将军以血洗剑,以命护国…… 第十章 大喜大悲 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满街欢呼。 南巡刚回的傅北行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喧嚷。 这时,马车停在了太傅府门前。 傅北行起身下车,却在踏上实地时,听清了路过百姓的话:“北疆战事平了!听说那名女将今日就要返京了!” “可不是嘛,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女将? 傅北行眉微皱,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姜予安。 朝中有几个能上阵杀敌的女子,除了她还有谁! 想着,他本该进宫述职的脚步一转,直奔姜予安院子。 可等待傅北行的,是房中桌案上,放着一张已经落了灰的和离书。 而和离书上的日子,恰好是他南下的那日! 窗外大雪漫漫,屋内也冷的犹如冰窖。 傅北行攥紧了拿着和离书的手,怒上心头。 这便是姜予安的打算? 串通了爹瞒着他上了战场,还给自己留了封和离书?! 他强压着撕碎那纸的冲动,转身去了邵太傅的书房。 而书房内,邵太傅看着北疆刚送来的捷报,本该高兴的脸上,却满是悲凄。 “砰!” 傅北行直接推门而入,门扇砸在墙上发出轰鸣。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守礼度,可一想到父亲和姜予安瞒着自己做出的事,他便再也不能平心静气。 傅北行将和离书拍在邵太傅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发沉:“那个女将,是不是姜予安?!” 邵太傅没回话,只是看着傅北行,浑浊的眼中带着莫名的歉意。 傅北行却没发觉,只是怒声发问。“姜予安有勇无谋,她如何能领兵?” “她赢了,大军得胜归朝。”邵太傅陈述着刚得知的事实。 紧接着,他将那捷报放在了和离书上,推到傅北行眼前:“北疆传回的捷报,大军今日到京。” 傅北行却没有看那捷报。 邵太傅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成婚那日你未去接她,今日,你该去。” 傅北行闻言语气讥讽:“这也是您与姜予安串通好的?” 邵太傅语气中满是坚决:“快去!” 见他这般,傅北行倏然转身径直出府。 太傅府门前,是一顶花轿和盛大的迎亲队伍。 傅北行冷眼看着这一幕,怒火中烧。 他烦躁的将小厮呈过来的红绸推开,单身纵马朝着城门口去。 也罢,自己是该去看看,看看姜予安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当初求来赐婚的是她,如今留下一封和离书的也是她。 雪在地上越积越厚,京城城门大军也徐徐归来。 京城长街中央。 傅北行站在那儿,身后,是邵家的迎亲队伍。 他神情冷漠,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虽闻姜予安得胜归来,但他仍不觉得开心她有如此才干,只有阵阵后怕。 但在一团怒火中,他又能感觉到一丝止不住的喜悦。 她安全回来了,终究能回来便好。 唢呐声高亢,明明是喜乐,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哀悲难绝! 傅北行不耐回头,想要训斥,余光却瞧见大军已经走来。 他转头在大军中寻找着,却怎么也寻不见姜予安的身影。 傅北行眉心深深的蹙起。 不知何时来的邵太傅走到他身旁,神情凝重。 傅北行瞧着有些不解,刚要问些什么,就见那群大军慢慢朝两边散开,中间的两副黑棺渐渐显露在人前。 傅北行眼眸一震。 铺天盖地的白雪之中,左边那副黑棺之上赫然刻着三个字——“姜予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