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太阳的距离
依稀听到零星的琴声,她悄悄地向声源处寻了过去,转过一道斑驳的墙面,便是学校角落处少有人来的破篮球场,到处都是肆意滋长的藤蔓,疯狂地无休无止,小巧的绿色叶子霸道地占据了这里的半壁江山,只有一条貌似刚被开发出的歪歪曲曲的小径,静静地通向从落叶堆里露出的一块水泥地。克服掉对草丛里不明爬行动物的未知的恐惧,脚步微微地朝前行进,视野一宽,林弯弯的眼里才出现那个球场边缘直立着的小提琴少年。 拉琴的手在瞥见突然闯入视线的少女后停了下来,讶异地望着她,看见红衣少女的呆愣后,从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弯弯也经常见到面目英俊的男孩子,他们笑容温暖、眉清目秀,却从未因为这样的一个微笑,心里似有一阵大风吹过,三月的春雷轰隆隆地打个不停,冬日后沉睡的小草密密麻麻地开始生长,嫩绿的颜色差点儿蔓延到她的大脑。终究是她打扰到别人的琴声,内心歉疚一起涌上,她本来就是天性纯良的女生,道歉的话自然从来都是她先开口:“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 少年举步走进:“林弯弯,你一个人来这边,不害怕吗?” 瞬间睁大双眼的弯弯不可置信地望向起齐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齐楠低头,目光一不小心就撞进了林弯弯的眼睛里,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漏掉了半拍,心想:她的眼睛很美。齐楠根本就不可能没听过她的名字:一个有很多男生的地方,话题一定是万变不离其宗,绝对是学校里个别美丽的女生们。林弯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即使没有多么美艳的脸,就是一副安静柔美的模样,也足够让她成为男生被关注的对象之一,曾经和他合住过的同班室友就是林弯弯的仰慕者。 一个女人,当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时,就是她最美的样子。 他给她说:“随便猜的,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让你猜猜我是不是叫齐楠?” 弯弯一下子就笑了,梨涡浅浅,装满了小小的仅仅属于她的快乐。 九月的迎新晚会上,一曲《爱的致意》拉完,齐楠就收获了学妹们的全部尖叫声以及系花大美人梁思佳的一大束鲜花,外加一个众目睽睽下的拥抱。彼时,台下的林弯弯真是五味杂陈,齐楠的脸上始终保持无懈可击的王子般的微笑,舞台的灯光刚刚好,暖色的灯束悄悄地打在郎才女貌的两人身上。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优秀的男生至少应该配一个足够美丽的女孩,她想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美丽都那么不明显,要拿什么才足够到达他的世界和他并肩。梁思佳送上的鲜花,灿烂得几乎刺瞎林弯弯的眼,那一朵出众的百合大大地张开着,像一个辛辣的笑,讽刺味儿浓烈得熏出了弯弯的眼泪。 前天,齐楠还在那片废弃的篮球场上,教她怎么拉小提琴,他的手指微凉,触到弯弯的手指上,竟让她仿佛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那么欢快的充满乐感的心跳,她还以为那就是喜欢,对一个人的喜欢怎么甜得如此温暖。看见他们牵着手走下舞台的时候,弯弯才觉得肺里的空气似乎被抽空了,窒息得她心头发紧。 林弯弯突然感到悲哀,为她自己,为她复苏的少女情怀,为这天地间所有苦涩的暗恋,这样的感情太美好、太脆弱、太伤感,让人落泪。 除了逃离,她实在想不出更体面的方法不让自己的心酸难过赤裸裸地暴露在别人面前,一个学姐曾经告诉她:不要把自己的痛苦掏心掏肺地给别人看,你看到的是伤痕累累,别人却只是像看戏一般。 其实她还什么都没说过,没有说过她其实很害怕那些浓密的草丛,很害怕那些攀爬的藤蔓,那天也只是鬼神神差地寻着声音偶遇了正在练琴的齐楠;她没有说过她其实迷恋上他说话时低沉美好的声线;她没有说过其实她很喜欢他上个月送的生日礼物------一盆安静的含羞草,用手指轻轻地一碰,叶子就立刻缩了回去,像她小时候邻居哥哥捉回的蜗牛,对外界的一切都警惕得很,也像她自己,一直把心守成一道长城;她没有说过她其实一直留着他的所有的晚安短信;所有的都是,她都没有说过,她其实喜欢他。可是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成了一个不能开口的秘密。 雨后的夜晚,天气有一丝丝的冷,风吹得路旁缠绕的三角梅一地都是,紫色花朵,散落在积着水洼的石板路上,憔悴得让人心疼。弯弯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自己就是一副倒霉鬼的模样,还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凋零的花朵,齐楠的世界那么闪耀,而自己的天空,黯淡得连星星也没有一颗:弹个电子琴都能弹得乱七八糟;简单地慢三步却总是踩到舞伴的脚;连个菜都不会做;向杂志社投了无数次的稿都石沉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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