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

牧童

牧童的父亲是这村里附近有名的木匠，最风光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逢年过节都要给牧童一家送礼。为的就是能让父亲给他们做些家具。

最后，县领导都亲自上牧童家拜访，向牧童的父亲讨一两件木器。

可是自从父亲出了一场车祸，导致下半身瘫痪。他们一家就再也没有人来拜访，也失去了当年的风光。

于是牧童的父亲开始整日酗酒，动不动就朝母子两人恶语相加。为了补贴生活，母亲进了工厂当了缝纫女工，牧童也因家里负担不起上学的费用而退学。开始放起家里那仅有的两只羊。

这天牧童放羊回家，父亲正坐在轮椅上喝酒，见了牧童，父亲将手里空空的酒瓶扔过来，大骂道：“你滚去哪儿了？”

牧童像往常一样回答道：“放羊去了。”

父亲朝着牧童啐了口吐沫，说：“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没出息的玩意儿！当个丑放羊的有什么好的？”

牧童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样经常贬低自己。他将两只羊赶进羊圈后，推起父亲的轮椅往屋子里走去。

“你干什么？”父亲在轮椅上大声问道。

“外边凉，您进屋去歇着吧。”

“滚，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父亲背过手一把抓住牧童的头发，就将牧童摔在地上，指着牧童骂道：

“老子有本事的时候每家每户那个不是毕恭毕敬，挣的钱足足够你们娘俩半辈子花的了！哪像现在这般窝囊，你这个没用的畜生，将我的脸都丢尽了，你们叫我以后怎么在村子里抬起头来，啊？”

父亲脸红脖子粗地坐在轮椅上，牧童却平静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继续推着父亲的轮椅往屋子里走去。

这会父亲不再骂了，别过脸去不再看牧童。

牧童将父亲安顿在炕上后走出院子，看着天色还早，母亲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经常半夜才回来。

于是牧童从自己的炕下抽出了一只铅笔和一张白纸，开始趴在院落里画起画来。他很喜欢画画，在学校念书时老师经常将他的画拿在全班表扬。退学后他仍保留着这个爱好。

他盯着院落里的一颗小树苗良久，随后开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这棵树是父亲没有出车祸以前和他一起栽下来的，这颗树常让他想起曾经的父亲，没出车祸前的父亲。

画好后他将画随手塞在炕的一角，这是习惯，父亲会破坏他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牧童出去到厨房做饭去了。

等他做好饭，端到父亲的床前时，父亲又开始喝酒了。牧童将饭桌摆在父亲的炕上，却被父亲一把推翻。饭菜洒了一炕。

牧童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怎么这样啊。”

父亲听到了，狠狠地朝牧童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甩完后父亲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半边脸红红的牧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牧童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跑出了门外，留下了父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炕上。

他一直跑到大山上，此时夕阳西下，火红的太阳映照着牧童脸上晶莹的泪珠。他趴在稻草堆里大哭了一场。

哭着哭着，他哭累了，就趴在草堆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牧童感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然后那双大手有些费力的将他抱起来，牧童没有醒，任由着这双手抱着他，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牧童甜美地睡了一觉，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父亲在草地里正抱着他也睡着了。轮椅空荡荡地倒在一边。父亲的腿上放着他画的那颗小树。

牧童的嘴角扬起了幸福，却略显成熟的微笑。

这是他的父亲啊，牧童轻轻将父亲抱到轮椅上，推着他下山了。

他从来就没有让父亲丢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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