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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维尔传读后感精选

hanchuanzi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1-07-16 07:27:36 343

《托克维尔传》是一本由[英] 休·布罗根著作,浙江大学出版社·启真馆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08.00,页数:623,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托克维尔传》精选点评:

●在欧洲,一个显赫的姓氏背后是一段可以回溯数个世纪的贵族养成历史,托克维尔父母亲家族都是如此。显然,一个成长于贵族家庭的有志青年按照罗马帝国古老大姓的从业规律,即是从公共事务服务的职位开始,才能杰出者则走上执政官之位。但是,托克维尔成长在19世纪初,正是民主意识觉醒和政治制度重构的年代。读此书有助于理解托的成长轨迹对其价值观形成的土壤与环境,也能更好理解托氏民主。

●长篇传记的好处是通过一个人读了整整一个时代,非常详细,评论客观,对传主的思想不是一味地歌颂,也有批评,但并非恶意。布面精装大法好!可惜校对不够认真,不少错别字。京东2018年618折上折后26元买到的,哈哈哈

●一个思想家处于历史情境中应该是什么样子。其实没有那么多预言者和超群的智者,多数人只是写下对当下的观察,但之后这些观察会超离于时代之上。

●该书细节繁琐,颇类江勇振胡适传,读之令人生厌,翻译亦涩口。秉承家族先祖与拉法耶特关系的遗脉,在基佐与夏多布里昂的影响下,托克维尔从写《论美国的民主》之乡镇自治,到《旧制度与大革命》之制度遗产的狃变,他以基督教平等之意识成为后来者心目中革命时代的先知。观之当今衮衮诸公,文人假命国师者,可叹此辈于改革基本无益。要知审慎的顶层设计并不能改变国家的命运,我国遗产如此,制度如是,如何处理这份东西,当知托公苦心也。

●原来对法国史挺感兴趣的,但是一直没有深入了解,通过这本书对法国大革命时代有了很好的认识。书的配图很好,有助于了解当时的人物和历史。

●读完中译本基本打消了我对此书之前的偏见。相比以往几部传记对托克维尔人生时空脉络的梳理,休老爷子的最大贡献是进一步挖掘了托与其周围人际圈子(特别是家族朋友妻子)互动的细节,这样就让其生活中的形象更为鲜明生动。最后的索引真是亮瞎。译文总体准确流畅,名词处理上认真专业。装帧也很精美!

●很早就入手了这本书,然后一直是断断续续地在读,恐怕也是唯一一本读第一遍就花了我近三个月时间的书了。在阅读的过程中,时时会不自觉地“自恋式地”发现自己与托克维尔的相似之处,比如爱情观……(不要打我,不要黑我,哈哈哈哈)老爷子对托克维尔的研究确实是体系完整、内容详实的,但对托克维尔的批评也是极为苛刻的,其中部分对托克维尔的评论可谓字字见血。当然,才读了一遍,各章节的阅读时间的间隔又那么长,很难完整地去评价这本书。不过,该书必然是我接下班研究托克维尔的案头书,所以后续应该能够写更为详实的书评吧。

●不是很易读 翻译的也一般

●布罗根老爷子深刻揭示了斯金纳老先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论断,不要指望某些经典理论家把问题都说完了,他自己写的时候也懵懵懂懂,比如《论美国民主》上卷和下卷读起来得用完全不一样的心态,作品的谋篇布局不像某些学者说的那样具有预备的逻辑性、系统性和完整性,愿国人善待托克维尔……

●布罗根把托克维尔定位为“民主的诤友”,就是批评民主、数落民主,为了民主好的那个朋友。事实上,我们也可以把布罗根称作托克维尔的“诤友”,批评他,数落他,就是为了让托克维尔以不留死角的面貌呈现在我们眼前,包括他处处受限“两个世界”中困惑与挣扎的苦境。托克维尔以《论美国的民主》而闻名,但他至死都是贵族,他访问美国的时候甚至不屑于跟任何一个平民交谈,他轻视党派政治,懒得旁观任何一场选举。他认为民主是未来世界的主流,但他焦虑代表民主的那个“多数”,其所潜伏的暴政或者无政府主义将让国家倒向专制,进而扼杀自由。晚年的托克维尔认为自由比民主更可贵,“谁在自由中寻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谁就只配受奴役。”这个译本有负作者和传主,前半翻译颇烂,校对则全本都烂。

《托克维尔传》读后感(一):站在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十字路口

转发新京报书评周刊书评,本人即作者,也是译者。

http://mp.weixin.qq.com/s/re4M2fnvMhnob4H28Fs7Vw

今天(7.29),是法国历史学家、政治学家托克维尔212年诞辰纪念日。

很多人知道托克维尔,是在2012、2013年间,当时,他出版于一个半世纪之前的学术著作《旧制度与大革命》在中国突然“走红”,成为被阅读和热议的话题。

然而托克维尔又呈现出某种矛盾性,一方面,他是一位进步论者;另一方面,贵族出身的他对于“旧制度”又不无认同与怀念。这种特质与他所生活的时代有关,前后经历了法兰西五个“朝代”的托克维尔,所身处的位置是历史的十字路口。他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来自于内心的责任感和对国家与历史的忧思。

《托克维尔传》读后感(二):托克维尔与富兰克林罗斯福

托克维尔出现在拿破仑的年代,FDR出现在林肯之后的年代,二者殊途同归,他们都经历了极权主义—浪漫主义—理想主义最好的时代。反观两个国家的现状,历史可能唯一有用之处,就是在两个国家的思想分水岭之后的命运,英国人用个人传记非常详尽的记录了下来。

tw我读过最好的传记作家几乎都来自英国。然鹅他们对中国木有兴趣。

托克维尔是个贵族、也是个保守主义者。但他强调民主,几乎赞扬文艺复兴的一切“美国化”。他去美国待了9个月,几乎对林肯的一切政策五体投地。他还是太保守了。

无论什么思想,历史必然性在于屁股指挥脑袋。思想再优异,如果选择你之后,支持的人小于反对的人,那都是要不得的。

FDR在这一点上看得很明白。

托克维尔站在民族主义,共和主义,民主社会,浪漫主义的十字路口。他活成了一种“存在”,他无法承受法国贵族血统里那些自私基因,而用另一种“自私”去捍卫它,就是民主。

所以,在法国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左右两派从未达到真正的统一。

法国社会到今天自己嫌弃自己的那种政治态度,那种外人看来“太懒”的思想意识,都是来源于那个时代。“清醒地知道该做什么,感受到自己有这样做的勇气,但却无可奈何”。

于是,法国哲学史上出现了轰轰烈烈的存在主义。这是一种害怕终结于碌碌无为的必须填满时间的焦虑。

更是极权(共和)之后的一个必然结果。机构简化,人员浮肿,无人愿意承担责任。疾病吞噬了社会,一切都寻求减轻痛苦,而并非成功。“文化自信”更是成为了他们的枷锁。

托克维尔一直是政治上的“过客”。也是没有放下年轻时的成功造成的。他把自己弄成了民族主义者,阅读托克维尔是明白“正义”之路。

《托克维尔传》读后感(三):做一颗彗星,照亮地球

前不久看了《论美国的民主》,最近买了作者的最新传记(原文出版于2006年)来看。托克维尔是个典型的法国诺曼底贵族,20多岁时去了趟美国,回来后因出版了这本直到现在还在不断再版的书闻名于世,而后官至外交部长,文至法兰西院士,很可惜身体不好,只活了50多岁就病死了。

本书详尽地介绍了托克维尔的生活和著述、思想,可以说作者家学渊源,对这个法国伟人研究的非常透,不过行文毫无托克维尔的雅致与简洁,翻译水平也一般,因此并不容易阅读。

托克维尔含着金钥匙出生,终生也处于社会的上流,年轻时写一部崇尚平等与自由的书,应该有一些叛逆的成分在里面;这叛逆本身、作为上层社会的孩子只能靠写民主颂歌来成名也是平等趋势的体现;不过总归屁股决定脑袋,他年纪越大就越为自己的阶级辩护,也是人之必然。

书中介绍托克维尔性欲很强,非常喜欢寻花问柳(托克维尔自己写给朋友的信里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丝肉欲,尤其在年轻之时,那他将一事无成”);性欲和成名、致富之类的欲望,相关性应该不强吧?至少他没留下子嗣。他英年早逝,是不是也是太早耗干了自己的才华与精力?也许这就是英雄的使命,做一颗彗星,照亮地球,哪怕只有短短的瞬间?

“没有自由的民主社会,也许是富裕、文明、华丽的社会,倘若考虑到平民百姓起着的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会是壮丽而强大的社会;也许存在私人美德、家庭好男人、诚实商人和令人尊敬的地主,甚至有教养的基督徒——其祖国不在尘世,其信仰的荣耀就是,在最坏政府统治下的最腐败社会中,培养有教养的基督徒——罗马帝国的没落时期,就充斥着如此这般的基督徒。但是,我胆敢断言,这种社会,绝对不可能产生伟大的公民,更不用说产生伟大的民族;我还胆敢断言,只要平等与专制结合在一起,人们的心智水准就会不断下降。”

“谁在自由中寻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谁就只配奴役。”

加拿大读书会微信号:careaders

《托克维尔传》读后感(四):在追索民主与平等的过程中重新发现自我

亚历克西·德·托克维尔,1805年出生于克勒雷尔家族,一个地地道道的贵族世家,是真正的诺曼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与旧制度的纠葛,他的经历让他不可避免地参与了新世界的构建。他的影响在今天仍然广泛深远,为什么呢?

“如果说托克维尔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发生在他出生前,这并不自相矛盾:法国大革命,的确影响了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英国历史学家、传记作者休·布罗根在《托克维尔传:革命时代的民主先知》一书的开篇时如此说道。托克维尔的传记及相关书籍可谓汗牛充栋,这部672千字的作品之所以能够突围,除了结合托克维尔著作的细致的轨迹梳理,更在于布罗根在行文中渗透了托克维尔对自身的迷茫、困惑和寻找的意识。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反对贵族、推翻王权统治的革命。托克维尔家族是波旁王朝的支持者,他的父母在大革命时身陷囹圄,后因罗伯斯庇尔的垮台才侥幸逃脱厄运。小托克维尔出生在拿破仑王朝统治时期,在后革命时代的法国党派阵营里度过整个成长岁月。这些党派即使不是反动的,至少是保守的。1830年法国爆发七月革命,这场革命给托克维尔带来了理智和感情上的艰难抉择。他不愿意向推翻波旁王朝的新奥尔良王朝效忠。时年25岁的托克维尔只得以考察的名义,与古斯塔夫·德·博蒙一起前往美国。

这是一场逃离,也是一次回归。因为这一趟了不起的旅行,后来才会有我们认识的了不起的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是公认的论述民主的经典佳作,但矛盾的是,这本最著名的论述美国民主的著作,竟然出自一位法国贵族之手。这有点类似后来本尼迪克特撰写《菊与刀》时的情况,至少托克维尔还到过美洲,他们都身负分析家的使命,局外观察者的视角似乎让他们获得了一种自由的、清醒的透析力。

托克维尔以一个政治教育者的身份,希望为他的祖国引进一种好的学习对象。他对美式民主优势的归纳,明确地体现在《论美国的民主》里的第一句话:“我在美国逗留期间见到很多新鲜事物,其中最引起我注意的,莫过于身份的平等。”托克维尔必须要向他的法国同胞们宣扬,平等会带来哪些好处,这也意味着他在脱离他的旧身份的桎梏,向着法国大革命的终极目标,向着人与人的平等逐渐靠拢。托克维尔对“民主”的洞见还在于他强调了“多数人的暴政”,这无疑来自于他和他的家族对于法国大革命的深刻印象。古斯塔夫·勒庞在19世纪末写下《乌合之众》,或许这部社会心理学著作曾受到托克维尔的启发。20世纪将用沉痛的教训印证他们的前瞻性。

《论美国的民主》的经验普遍适用,托克维尔的发现是他的眼光和思维的展现,同时也是因为美国的这些情况在欧洲也正在显露。托克维尔认同“平等乃天意”,但他对实现平等的过程心怀疑虑。美式民主的幸运很大程度上归因于白纸般的往昔,没有旧制度遗留的政治遗产要清算,也没有大革命未竟的事业亟待完成。法国的情况要复杂得多。托克维尔一心想要弄明白法国大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法国如何从当初争取宪政的一场各阶层的对话演变成为疯狂的恐怖统治。于是他的另一部杰作《旧制度与大革命》诞生。

托克维尔试图在两个世界的和平对接中找到一种更好的、更适合法国的政治制度。在托克维尔的历史方向论中,相信人会进步,是他始终怀抱的主要史观。托克维尔从来没有放弃对民主与平等的追索,也从来没有放弃对人的自由的追问。这个过程不仅是个体的重新定位,同时凸显了在动荡、失序的时代里,一种群体性的身份丢失,这个阶层通过其中最敏锐的心灵、最杰出的代表,渐渐实现了改造和自我改造。

托克维尔的生活其实乏善可陈,杰出的的著作抬升了他的人生高度。除了以上两部作品,布罗根还讲述了托克维尔与博蒙一起发表的《美国刑事制度及其在法国的运用》,以及托克维尔撰写的《回忆录》。那丰富而深邃的思想,在一次次的解读之中,不断获得崭新的力量。

《托克维尔传》读后感(五):浅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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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建议我读读同受肠胃病之苦的伟人传记,“乐观情绪对慢性病的调理很有帮助”。于是处方上有了这部《托克维尔传》,不晓得书店小哥是怎么认出来的。

托克维尔的肠胃确实糟。因《民主》驰誉英法两国的他,是沙龙常客,名士名媛的座上宾,却因为不能大吃大喝,只能跟社交界打好招呼,晚饭一个人去俱乐部解决。对待自己讨厌的客人,办法竟然是把他喂得跟火鸡一样,让他晚饭一了,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盹。自己的英国太太倒是个胃口不错,吃饭讲究的人,但他有一次竟嫌太太吃馅饼太慢,冲过去连盘子一起摔在了地上。胃病一旦发作,就什么也吃不进,创作也只能中止,听医生跟他讲胃肠和神经的关系。后来又不幸染上了过早夺走他生命的肺结核。最后几年和太太轮番生病,好时候是一个好了一个倒了,坏时候是一齐病倒。在开列人生几大不幸时,他把疾病列在第一位。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游历英国时,英国的贵族和官员们认为路易·波拿巴的第二帝国覆亡无日,而出了名的亲英派德·托克维尔先生一定会再出仕,做到部长,纷纷和他交好。可第二帝国比他多活了X年。这该死的病,它不知道自己从世人手中夺走了天才。罗曼罗兰说贝多芬最后几首四重奏不是终结,而是蓄力和准备,他还要拿出更恢弘的作品;托克维尔去世前也在准备,或许这个准备期会很长,然后公众会看到一部讨论拿破仑的专著。这部作品会跟《论美国的民主》《旧制度与大革命》一样,塑造百年间专题讨论的样态,它的风格会比上两部更成熟,更接近托克维尔心中的样板——帕斯卡、莫里哀、博絮埃这些以其朴素明瞭的风格为法文加冕的17世纪文人,但它没有出现。

可我欣喜地看到,虽说疾病缠身,托克维尔却根本不是一个病恹恹的书斋才子。他热爱旅行、登山、打猎。他猎取鹪鹩和女人。他会把友伴甩在身后,一个人登上山顶,回来时把朋友取笑一番。了不起的《民主》,就是一次了不起的穿越美国的旅行的产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站戛纳休养的时候,结核创口的一次愈合会给他一小段康复期,而只要有了这么一点力气,他就会去林中散步,而马车夫会说他的步伐简直比车子还要快。“比起沉思,我始终把行动放在第一位。”他这么说。

用模式论分析史学作品的海登·怀特说,按托克维尔的理路,他本该是个极为悲观或偏激的作家,但他纯用个人意志超越了这个模式。我对此不感兴趣。更吸引我的是,托克维尔凭着意志与行动力追求他的太太。这场婚姻可以说是门不当户不对。未来的托克维尔夫人玛丽,未嫁时是英国新教徒,家资也不很丰厚,可托克维尔偏偏不爱法国贵族小姐,嫌恶养在深闺的法国风俗。小姐们只受宗教教育,只要求她们守礼虔诚。婚前双方互无了解,婚后只知铺张享乐,做法国特色的一小时弥撒。当然这里我不是很明白,假如法国女人都是这个样子,那又如何解释那些芳名远播的沙龙女主人?她们可是法国社交界的柱石,出了名的有教养善交际。不过可能就像司汤达、大仲马、巴尔扎克称颂意大利人的热情忠贞,伟人对自己的国人总有些与众不同的观感。更有可能的理由是,爱情本就没法解释。总之,托克维尔给玛丽的信件中满是爱你想你和爱你,对她的智慧坚韧和热情的无穷无尽的赞美。从美国一回来就飞进玛丽的怀抱,人过中年病卧驿车时给太太的信中满是烫手的欲望。如果他身边没有她,他就没法生活,更没法思想。父亲去世后,他倾吐衷肠,“把我维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你和他,一想到今后就只剩下你一人,我就无比恐惧”。

然而,托克维尔可以为玛丽拿出与家族传统决裂的勇气,玛丽也可以为他改宗,托克维尔太太却始终没法和丈夫的家族相处融洽。这场婚姻终究难被认可,曾有冒失的客人晚餐时谈论“不般配的婚姻”,托克维尔立即捧起太太的手吻了一下,我们非常幸福。她可能始终没有融入法国的生活,回到托克维尔的乡间城堡后又拾起了拾掇花园的英国习惯。不过这也不算困难,困难的是她的身体也不好,没有子嗣。常要拖着病躯照顾丈夫,病中丈夫的脾气又很坏。他们不富裕,又奔波无定,间或回到乡下,老城堡又年久失修,十分潮湿,有时风湿甚至波及到她的脸上。这一切让她极为疲惫。托克维尔在戛纳缠绵病榻,她几乎先于丈夫崩溃。身体或心理上的原因,她说不出话。最困难的是像每一个妻子一样,她看穿了丈夫。她对丈夫的终身挚友博蒙的夫人说了心里话,“虽然他给我的信里写满了爱,但其实他爱的是自己”。

除此之外,大抵也像每一个丈夫一样,夫人在乡下养病,供职于巴黎的托克维尔会去寻欢。被她知道后当然是可怕的嫉妒,这时托克维尔就要再写些写满了爱的信件去安抚。这场风波也许让他得到了教训,后来他的初恋向他求助,他爱莫能助。因为家里管钱的是太太,不向她说明实情是不可能的,说明实情又不可能避免她的嫉妒,尽管他发誓,当年的爱如今已纯化为友谊。可惜他不知道,他去世后一年,亲友们在托克维尔城堡小聚,玛丽说,“是的,已婚女人应该让丈夫知道她在嫉妒;即便她不嫉妒,也要在他面前表演出来”。

前面提到的那件馅饼风波,被摔了盘子之后,托克维尔夫人只是淡淡地招呼侍应,请给我再来一份这个精美的馅饼。他为之倾倒的智慧与坚韧或许从中可见一斑。托克维尔把自己关进阁楼专心写作时,也全靠夫人应对修缮城堡的工人。和著名的马克思夫人和托尔斯泰夫人一样,她可能也常要为丈夫誊写全部难认的手稿。也许这也是托克维尔离开她就没法思想的原因之一。不过,这些不幸福倒是和别人相似的,他们可以凭他们不同寻常的结合而幸福。和许许多多的女子一样,她被丈夫的光辉淹没,然而不考虑她丈夫,我们甚至没法认识她。这样的事或许今后不会再有了,我们也可以相信,写在纸面上的爱固然漂浮,又被许许多多的日常所磨损,但也说出了实情。如果托克维尔夫人不叫玛丽,而是哪一位贵族小姐,我们也会拥有这两部大书,但再坚强的人倘若少了称心如意的家庭,怕也难免消沉,或许也会按他的理路,走向极度的悲观或偏激。托克维尔的文章,是他和玛丽一起养育的。

在这部传记里我关心他的婚姻,但他的亲友也必须一提。托克维尔有几位挚友,他在写作时也常常倾听他们的意见。《旧制度与大革命》就是在其中一位的建议下收住了范围,瞄准了根本才写出来的。而到他临终之际,一直伴他左右的博蒙更是美国之旅的旅伴,去世后《全集》的编辑,思想上彼此激发的知音。此外他的好友还有著名物理学家安培之子,英国经济学家西尼尔,以及他们中间最有名的密尔。尽管托克维尔有时也不能免于“法国的攻击性的民族主义”,导致密尔和他长达十年不通音信,最后他们还是修复了友谊。《论美国的民主》和《旧制度与大革命》最为托克维尔看重的,也是后人研究时着重关注的书评,都出于密尔之手。

至于亲人,其中一位,大革命前在国王面前为民众辩护,大革命后在民众面前为国王辩护;前一次他被逐出凡尔赛,后一次他被押上断头台。这一位是他曾外祖父。另一位,大革命前不顾农夫的抗议在城堡里养了上千只鸽子,大革命后留下来的这些鸽子被愤怒的农夫杀光。数十年后,托克维尔在本区竞选议员时,对手还在煽动民众:“想想那些鸽子,别让它们飞回来!”这一位是他祖父。穿袍贵族与带剑贵族,是他血脉的两个源头。他的行动,他在巴黎暴动时带枪参加国民卫队,似乎源于后者;他的思想,他在时代大潮涌来时第一次试图把握民主的意义与内涵,似乎源于前者。这样的分析是无效的,加上似乎也没用。他确实热爱他的贵族血统,太太在城堡的旧碗橱中翻出一份文件,能证明他的父系可以上溯到追随诺曼底的威廉的贵族,让他欣喜若狂。他晚年就像一个贵族乡绅,关心领地上的农业,去英国时对养猪表现出极大兴趣,那边的勋爵就送了他两只种猪,让他改善本地品种。他也说过,农民是法国最好的阶级,那是他在第二帝国时期,对支持查理十世的正统派,支持路易-菲利普的奥尔良派,对支持路易·波拿巴的波拿巴派,对庸庸碌碌只爱金钱的资产阶级,对易燃易爆只爱暴动的工人阶级统统失望了之后说的。贵族身份让他对自由持有终身不渝的热爱,比如,比起“一个腐败的政府最危险的时候,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候”这句格言来,我更喜欢他的“如果有人在自由中寻找别的东西,他就只配得到奴役”。贵族身份,或是对完美的贵族的想象和自我要求也给了他独立性和正直。当他在第二共和国做到外交部长,当时还是总统的路易-波拿巴愿意听取他忠正的建言。贵族身份也给了他很多偏见。

这些偏见,见于本传记的核心,对重要著作的讨论中。这是一部有趣又厚重的传记,可以想见译者的辛苦。似乎不如同时阅读的《朋霍费尔传》译笔畅达,但这不是批评。配合近年来连续出版的《两个世界间的托克维尔》《自由的贵族源泉》两部思想史、思想传记食用更佳,阅读别人的生活固然治身,要想治疗自己的头脑,还是阅读思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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