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后走

　　文/布衣粗食
　　
　　总有一个人先走，即便两个人爱到天荒地老。
　　
　　先走的人是福报，毕竟，生命再苦，也有爱情陪伴到老。
　　
　　后走的人是心苦，虽然生命更长，但思念的痛苦也更久。
　　
　　——题记——
　　
　　遇见她，是他的幸运，却是她的喜忧参半。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是高干子女，他是下岗工人。
　　
　　他们永远都记得这样的一个日子。那天，她被人从后背偷袭，然后挎包被夺走，她眼睁睁看着恶人朝街头狂跑，人都蒙了。他不知从哪跑出来，朝恶人追去。最后，恶人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拿出小刀比划着。他扑过去，一把将挎包夺回。但他的手臂被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挎包。
　　
　　就这样，一个非常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让他们相识、相知，坠入了爱河。可是，她家就是不同意，毕竟，谁也不看好他们的爱情。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高贵优雅，一个野蛮彪悍；一个前程似锦，一个毫无前途。在残酷的生活面前，身无分文的他，如何养家，还真是个大问题。她家愿意用两万元作为赔偿，然后让他离开，但他没有答应，虽然，他口袋空空，急需用钱。
　　
　　他们约定，白头偕老，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和家人决裂了。如果家人再阻止他们的爱情，她便以生命为要挟。她以为，有了爱情，生活就能美好。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困难。
　　
　　其实，他的境况一直很糟糕，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下岗后只能在一些建筑工地打工。用劳动的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有时候，她也来工地看他，但工友们都偷偷嘲笑他们——是贵公主爱上了小青蛙。他有一丝内疚，但更多的是幸福。
　　
　　他下定决心和她分手的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那天，工地组织体检，年纪轻轻的他，居然是肺癌晚期。他不能再给她幸福了，必须和她说再见，然后去一个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城市流浪，让她去寻找新的生活。
　　
　　或许是天空的细雨让她感觉寂寞，或许是她感知到了爱情即将结束。她走进了他所在的工地。工地还未散工，但他不在工地。工友们不知道他去了哪，但告诉她一个惊天噩耗。
　　
　　夜幕中，他回到了爱的小屋，刚要说“再见”，却被爱的吻堵住了。但残酷的现实，让一切都来不及挽救。医生说他顶多还能撑过三个月。他的肺部会迅速萎缩，身体被癌细胞一点一点蚕食，直到无法呼吸。
　　
　　三个月，如天上的流星划过，只是刹那之间。
　　
　　她要和他举行婚礼，趁他一息尚存。她请来照相师傅，到病房拍结婚照，他挣扎着要拒绝。他告诉她，那天打算离开她的预谋。她哭得撕心裂肺，但没有离开。既然是爱，哪能不患难与共呢？
　　
　　她坚持向他求婚。他含泪点头。病房里的婚礼，没有音乐，没有亲朋，没有酒席，可是病床一端贴着大大的“囍”字，床边是穿着婚纱的美丽新娘，还有医生和病友的深情祝福。他们觉得很满足。
　　
　　她说，如果有来生，他们一起走。
　　
　　他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活得更久，你能比我先走，毕竟先走的人，被爱温暖一生；后走的人，却将在回忆爱情的痛苦中度过余生。这是他一辈子说过最诗意的情话。
　　
　　他使出最后的力量，坐起来，为她戴上结婚戒指，然后永远停止了呼吸。
　　
　　其实，爱并不能战胜一切的困难。我们唯一可以做的是，趁现在我们都活着，好好相爱。
　　
　　作者：朱钟洋；笔名：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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