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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波动》好看吗?经典影评10篇

hanchuanzi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1-03-02 06:02:53 532

《大地在波动》是一部由卢基诺·维斯康蒂执导,Antonio Arcidiacono / Giuseppe Arcidiacono / Vener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大地在波动》影评(一):大地在波动

卢奇诺·维斯康蒂早期写实主义主义作品,非常细化地描写西西里一渔村的渔民穷困的被剥削的生活,流水账式的、缺乏起伏的情节描述更多是来表达导演深情却又无奈的悲天悯人。大量生活细节的铺叙加上全当地居民的非职业表演使全片处处透露着写实的真实感,即使不少场景还是有摆拍的刻意,但明显无论是纪实还是思维深度方面都不是维斯康蒂所擅长。

《大地在波动》影评(二):怎么说 怎么看 怎么说

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的长度

一种越看越想昏昏欲睡的感觉

反映当时意大利社会现实问题

在我眼里看到的是人类与命运的抗争

渔民的思想觉悟和“先锋”冒险精神

在还不完善的利益保护体系下的扑火一搏

以遭遇类似海难般沉重的致命打击之后他们又走向倒退的路

按宿命论的观点来说人的命运是难以抗拒的

按经济学来说每个经济链条的环节都有其存在的必须

按保险学来说每次风险投资都需要估测损失的最大可能

按电影学来说它是新现实主义的经典作品细致刻画意大利当时社会经济和劳动人民的生存现状 透过镜头体悟社会的不公平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兴起是一次具有社会进步意义的艺术创新特征的电影运动。从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五一年持续了六年,作为一种电影风格,一种创作方法,对电影创作有深远影响。

《罗马 不设防的城市》是其开山之作。

《大地在波动》影评(三):梦想的破碎

大海,承载了多少人的梦想,给了多少人无限的希望?它是生命的摇篮,用它那博大的胸怀孕育着世间万物,同时它又是历史的见证者,见证了沧海桑田,见证了王朝的兴亡。它像一位睿智的老者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看着世间的瞬息万变。影片《大地在波动》就给人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海边的动人故事:渔民向往幸福奋斗的历程。

故事发生在二战结束后的意大利的一个小渔村,突出表现了战争后人们的思想变化与阶级之间的尖锐矛盾。渔民们世世代代从事着古老职业,按照祖先留下的原始的生活方式生存,他们在深夜外出打渔清晨回来不仅要付出艰辛的劳动还有可能要付出他们的生命。可是,当他们克服重重危险满载而归时却要遭受到鱼贩与船主的欺压,用极低的价钱来收购他们的鱼。主人公尼通尼不敢被压榨联合其他人奋起抗争,起初家人被这种新的思想吓坏了都不赞同这种新的作为。压迫者与被压迫者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阶级之间的矛盾计划到了高潮。他们发生争执渔民将鱼贩的天平丢到了海里并扭打了起来,鱼贩看到自身利益受到了损害,他们马上把警察找来让国家暴力机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反映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无情迫害与压榨和无产阶级要求平等追求财富与幸福的强烈欲望。影片把这种敢于反抗权威敢于追求幸福和阶级之间的矛盾刻画的十分精彩推到了故事的发展。

影片还把渔民的贫穷、悲惨的生活真实的展现了出来。渔民们每天辛苦的劳作白天修网修船,晚上出海打鱼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小小的渔船变得那样的微小,随着浪花不断地起伏着,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多捕鱼好换来更多的钱来生活。当他们载着一船船的鲜鱼高高兴兴回到渔村时被鱼贩,们给出的低廉的价格深深伤了心他们的喜悦之情顿时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但是还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逆来顺受把鱼卖个他们来换取维持生计的钱。他们住着简陋破旧的房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吃着粗茶淡饭还要从事繁重危险的工作,他们只知道顺从不知道反抗不公平,当主人公尼通尼要反抗时,人们都十分的惊讶。

《大地在波动》影评(四):导演说

从1945年至1950年,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运动蓬勃一时,《大地在波动》便是这一电影运动的重要成果之一,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它是唯一最全面彻底地贯彻了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创作原则的一部影片。因此,要想准确把握《大地在波动》的历史价值、美学意义和艺术特色,首先需要对新现实主义电影作为一个重要流派的本质性内容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概括地说,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是在战后人民大众普遍强烈反对法西斯主义的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一种争取社会进步、要求批判地面对生活真实、在有强烈民粹主义倾向的写真实理论指导下拍摄的电影。当时,普遍的反法西斯主义情绪使许多阶级出身不同、艺术观念迥异的电影导演暂时团结在新现实主义电影的旗帜下,而维斯康蒂(1906~1976)正是这样一位暂时的同路人。他既是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创始人之一,一度是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创作原则的最杰出的卫护者,但从1951年而后又逐渐成为离新现实主义风格愈来愈远的戏剧电影的伟大作者。然而这位出身于贵族家庭的电影导演在社会思想上一贯是倾向进步的。

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创作原则又是什么呢?对此,意大利著名电影编剧、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另一位创始人西柴烈·柴伐梯尼曾作过如下概括:一、不要虚构,不要典型化,如实表现生活中的人和事;二、重细节,不重情节,要完整地再现现实,由观众自己去体会解释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三、重视日常性,反对离奇曲折的故事,任何一个普通事件,只在善于挖掘,都是一个“金矿”;四、不要给观众提供出路的答案;五、走出摄影棚,到街头去拍摄;六、编导合一,不应该有专门负责写剧本的人;七、不要职业演员,不要由一个人来扮演另一个人;八、不要塑造“英雄人物”,每一个普通人都是英雄;九、要使用自然语言,特别是方言。我们说《大地在波动》是最全面彻底地贯彻了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创作原则,正是据此对照考察而得出的结论。

《大地在波动》原先是维斯康蒂计划拍摄的描绘西西里渔民生活的“海上三部曲”的第一部。但他在完成《大地在波动》后,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便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戛然中止了。就作品的生活素材而言,影片是对维尔加的原著比较忠实的改编(《被征服的人》也是一部未完成的小说,按照那位伟大的意大利真实主义小说家的原来意图,他要在这部系列小说里把上层阶级也写进去的),但在思想内容上,如维斯康蒂自己所说的,“我在维尔加的作品里找到的神话式意味看来已不再合乎我的需要。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渴望亲自去找出南方戏剧的、历史的、经济的和社会的基础。我在读葛兰西的著作时,懂得了真理还有待于自己去认识。葛兰西不仅以其敏锐的历史和政治分析使我感到信服,而且他的教导还使我懂得了南意大利的特点在于它是一个巨大的社会裂口,是北方统治阶级进行殖民地式的剥削的一个市场。我在意共创始人葛兰西的著作中看到了某些在其他南方问题论著中找不到的东西:从我们国家的总的团结问题出发,指出一条实际可行的政治解决道路——北方的工人和南方的农民联合起来,打破农业和工业资本集团的权势”。“海上三部曲”虽然没有实现,但人们已能从柯拉的出走和恩托尼郁积的怒火中感觉到维斯康蒂心目中南北方工农联合的未来前景了。

维斯康蒂于1936年开始投身电影创作,在雷诺阿手下担任副导演,受雷诺阿的写实倾向影响至深。他在1945年拍摄《沉沦》(它被公认为新现实主义的先驱作品之一)时已开始参与编剧,《大地在波动》则是他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集编导于一身的影片。维斯康蒂像所有富于独创性的电影导演一样,在此后的电影创作活动中,一直坚持参与编剧工作。

为了追求“完整的真实”,维斯康蒂在影片拍摄过程中动用了新现实主义的全部艺术手段。首先是如何对待生活真实的问题。当维斯康蒂于1947年初带着罗西和萨菲雷里(他俩后来都成了杰出的电影导演)去西西里岛东海岸的小渔村阿西·特雷萨时,他有两个明确的意图:一是在这个当年维尔加写作《被征服的人》时所在的地方高度真实地再现维尔加笔下的人和事;二是以纪录的手法表现意大利工农联合行动给政治和社会带来的新气象。当时意大利正面临着1948年的第一次普选,意共力量高涨,人们并未预料到大选的结果竟是天主教民主党执政,而意共反被排除出政府。维斯康蒂在阿西·特雷萨渔村先后生活了七个月,发现那里并不存在革命的条件,西西里的无产者毫无起来反对剥削和压迫的组织准备。即便有少数这样的企图也都以失败告终。严酷的自然条件和贪婪的资本主义制度,作为当地渔民的明确无误的敌人,其力量仍然是非常强大的。维斯康蒂根据他的亲身体验,对剧本作了彻底的修改,删除了一切(包括维尔加的)“主观臆想”和“神话式意味”,还生活以本来面目。

《大地在波动》是在阿西·特雷萨渔村实地拍摄的,全片没有任何人工的布景,包括全部内景场面也都是在当地渔民的家里拍摄的。整部影片的摄影视域被限制在小渔村的范围内,一边以海边的两块巨石为限,另一边以村舍后面的田野为界,构成了渔民们的生活世界。在界限之外便隐伏着危险、苦难和死亡。然而在界限之内,摄影师阿尔杜在电影史上第一次成功地运用了深焦距摄影,把人物、背景和风景完美地融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正如巴赞所指出的,维斯康蒂的场面调度第一次显示了外景和内景中深焦距镜头的巨大表现力,使观众深切地感受到了渔村和大海相互依存的紧密关系。

在演员问题上,维斯康蒂先于德·西卡尝试了全部使用非职业演员的实验。在《偷自行车的人》中,非职业演员们还留下了姓名,而在《大地在波动》中则全属无名无姓的普通渔民。然而,维斯康蒂的实验不是十分成功的,和《偷自行车的人》中的父亲母亲和儿子相比,那些渔民们和渔民的眷属们便显得表情简单、动作生硬了。他们的对白很少,故事情节的进展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叙事人”的画外解说来推动的(叙事人同时还承担着把渔民们说的当地方言翻译成意大利语的任务),这实际上反而削弱了观众的真实感。

《大地在波动》作为1947年意大利南方渔民生活和斗争的“实况记录”,与一般故事片有一个重大的区别,那就是全片没有一个从戏剧化的意义上来说是完整的场面。在160分钟里人们看到的是大量的日常生活细节和日常生活过程。女人们在家里忙碌地操持家务,到教堂广场上去迎接打鱼归来的男人们。男人们下了渔船便去卖鱼,然后是去酒店喝酒作乐,在街上闲逛、聊天。作为影片主人公的恩托尼,他除了露面的次数较多以外,人们对他的内心世界的了解也不比其他渔民更多更深。只是由于生活环境和生活情境的高度真实,观众便设身处地地替他感到愤怒、失望,替他下决心去忍耐、去寄希望于未来。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剧中人物”,恩托尼并没有在观众心中树立起一个有血有肉的形象。

真实是新现实主义电影矢志追求的目标,然而,无论是《大地在波动》或《罗马,不设防城市》、《偷自行车的人》等新现实主义电影代表作品,它们对生活真实的表现基本上都只是停留在表层,而严重缺乏开掘的深度。它们过分贬低编剧和表演的作用,把情节结构和表演技巧这两个为集中概括地再现生活所必需的艺术元素排除在外,其后果是十分不利于新现实主义电影作为一个流派的发展壮大。个别影片,如《偷自行车的人》等可以由于“不同于众”而轰动一时(实际上对该片进行严厉批评的也不乏其人),但《大地在波动》却在卖座上一败涂地。影片在国外放映时,被发行商剪得支离破碎,即因为原片太长,内容又过于沉闷,难以吸引观众。因此,《大地在波动》作为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运动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历史意义大于艺术意义的。

《大地在波动》影评(五):苦难的大海,载不动许多愁

首先要谢天谢地我终于把这部两小时30多分钟的黑白电影看完了。倒不是因为电影本身不能吸引人,虽然确实像是流水账一般略显拖沓……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这部电影,也不是因为大名鼎鼎的维斯康蒂,仅仅是因为它的名字-----大地在波动。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壮阔很有地理学术性的名字让我陡然失去了深入了解的兴趣。如今再次与它“相遇”要为它写点什么使得我不得不重新尝试了解它,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网上几乎没有关于它的大段文字,都是些提到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时顺手一笔带过的只言片语,可见它在历史上是这么的令人“生畏”,不仅枯燥乏味,而且是150多分钟持续的枯燥乏味。

大概故事情节在看之前我是知道的,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一直拖着不愿去看的原因,在影片的一开头布满屏幕的大段大段文字就像是导演的“警告”-----这不是什么happy ending,别做梦了!这里面也没有你想看的明星!这里是意大利,不是歌舞升平的好莱坞!

维斯康蒂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是同样一个人剥削人的古老故事。所有这个小城里的房屋、街道、渔船,还有人民,所有演员都是从当地居民选出来的。渔民、农民、砖匠,以及鱼贩,他们用方言表达自己的痛苦和希望-----在西西里,穷人并不说意大利语。

是怎么样的一个国度,怎样的一种残酷,让穷人连自己国家通用的语言都不能说。

影片一开头是一阵轻松的口哨声,差点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有诙谐感的故事,不过随后而来的冗长的敲钟声立刻打破了这“以为”,低沉压抑的钟声没有尽头,令人绝望。

妈妈,姐姐,妹妹,爷爷,哥哥,弟弟。女人们在家里等着出海的男人们回来,带着换回来的钱继续下一个等待的循环。在海上劳累了4天的渔民们想尽快把鱼都卖出去,不管鱼贩和船主会给多少钱,然后就奔回去和家人团聚。他们当然知道,辛苦了这些夜晚其实并不能换回能让他们温饱的钱。就像画面中一拉起渔网全是鱼的喜悦并不能盖过挣不够养家糊口的钱所带来的痛苦万分,甚至都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渔民们和观影之前的我一样,已经预知他们的人生他们之后的命运。这才是命运最残酷的地方----已经告诉你你的一生情节。就像一个圈,你不要去管它有多大,是椭圆还是正圆,你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里面日复一日相同地盲目地奔转。你就像马戏团的木偶,被生活提着线走,没有灵魂。

于是纳多尼喊出了那句叛逆的话----人人都为钱出卖自己的灵魂。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事情,钱买不到一切但是能买到大多数,渔民们需要的不过是那大多数中的一小点,够吃饭够穿暖,如果出卖自己的灵魂能换来足够的钱那就算了。最悲哀的是,这灵魂廉价得连温饱都挣不来。

所以在陆军服役时受到过不公平待遇的纳多尼要革命。把老一辈的话抛在脑后。

在一个收成不好的夜晚,大家抱怨大海吝啬甚至抱怨海不够大,爷爷说那又怎样,这海可是上帝赐予的。于是纳多尼说:“上帝赐予了这一小片海和礁石,还有这些行驶不了多远的渔船,但上帝并没有创造那些奸商来剥削我们渔民。”这时候的纳多尼简直像是金田起义时候的洪秀全,嘴里念叨着上帝心里筹划着闹革命。

革命的日子到来了。站在海边礁石上高举着鱼贩的秤号召着相同压榨下的渔民的纳多尼多么像那个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不禁觉得历史的讽刺,所有因为被压迫而想反抗的革命似乎结局都是失败的。纳多尼的革命也是,大家纷纷效仿把鱼贩的秤扔进大海换来的是被关进监狱。

故事当然没有就这么结束,还记得罗斯福为了保护羊群而捕狼的故事么,狼没了羊也活不长,世间事物总是相互依附的。鱼贩没有了渔民帮他们做事,自然也少了靠压榨得来的收入,所以他们勾一勾翻云覆雨的手指,让警察把纳多尼他们放出来。他们有着自己的道理-----想革命却迷惑的渔民们像篮子里的鱼一样寻找出路,最后就会像鱼一样放弃。

蚯蚓对石头说,我会在你身上打穿一个洞。在鱼贩眼中,这就和纳多尼一样,是一个笑话。

鱼贩们显然低估了纳多尼,他并没有庆幸自己安然无事然后就此老老实实继续从前的工作,他对当时的社会下有权势的人的行为有着深刻的认识----“他们把我们关进监狱是因为法律说我们犯法,但情况有利于他们时法律已无关紧要。”这句话简直是让我热血沸腾,不管是在等级森严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是在古代甚至现在的中国,这句话简直就是对整个社会权倾一方的概括!

纳多尼开始了他的第二次革命,这一次他不号召大家不代表贫穷,他仅仅是想先改变自己家的状况。当他们全家穿戴整齐要去卡塔尼亚抵押他们唯一的财产时,穿过小巷和人群,他们是多么的欢快,手里紧攥着美好未来的唯一希望。没人理解他们,当你生活在贫困中,威胁无处不在,你非但无暇顾及去改变生活,还要担心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降临。

一个多月后房子抵押手续办完回来的纳多尼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第一天为自己捕鱼,捕到了满满一船空前未有的凤尾鱼,上帝都在黑夜中对着纳多尼笑。可惜我们都不能探知这是上帝的鼓励还是嘲笑。

纳多尼对玛拉说到冬天就会挣大钱了。这样类似“到……就会……了”充满希望憧憬的句式让人不安,在《控制》中Ian对刚生完孩子又背负着养家重任的妻子说“过了秋天就好了,再等一等。”;《无间道》里陈永仁对李医生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后来刘建明也这么说。结果呢?Ian没有活过这个秋天,他在还有几天就熬出头的时候在癫痫与心病交错折磨中上吊自杀了;陈永仁说完那句话后的第二天就被子弹穿头死在了电梯里,刘建明也在说完那句话的第二天自己用枪打穿上颚成了植物人。

所以,不能等,因为你有可能等不到,可是除了等,你也没别的路可走。就像之前纳多尼对心爱的女孩说“有钱人也许明天就变成穷光蛋。而有一点东西的穷汉子明天或许会变富!”的时候女孩子的回答那样----“那就明天再说吧”。

世界太阔,上帝的哭笑不只为我。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警察都来奉承,腌鱼时从小孩到老人都咧开嘴欢快大笑。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梦想得到的东西就近在咫尺。不过就是等到冬天而已吗。

可是还是等不到了。当和影片一开始一样的钟声响起,梦就要碎了。那大钟是用来预报暴风雨的。

终于意识到,那夜上帝在夜空的笑是在告诉你他要给你开个玩笑。

如同纳多尼一家一夜之间成为“有钱人”一样,仅仅一夜之间他们之前的一切全部失去了。就像是生活好不容易要明亮起来的时候有一双大手毫无预兆地按下了开关,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措不及防的黑暗。

再也不会亮起来了。没钱修船,房子被银行没收,家庭成员纷纷出走濒临解体,鱼贩们处于报复和羞辱拒绝向纳多尼家的人提供工作。直到后来,纳多尼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回头去求当初他发誓宁可饿死都不会为他们工作的鱼贩。当饥饿袭来的时候,你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你会屈服,即使自己被掠夺一空。曾经会因为鱼贩一句嘲讽而大动拳脚的纳多尼,面对整个屋子里的人的奚落侮辱也只是沉默。他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他不是视死如归的英雄,他有一个大家庭,他要养家糊口,更重要的是他要为自己当初的革命的结果负责,所以他只能回过头继续过之前被剥削的生活。

不禁发问,拍这样一部时间如此长的电影维斯康蒂的意图到底何在?指控还是警告?在我看来,本片不仅是指控鱼贩对渔民的剥削,更多是在唤醒一个群体,那些一代又一代甘于这种被剥削的命运的人们,正是因为他们,使得对抗宿命的勇者成为了一名殉道者,最终的结果不是谁战胜了谁,而是让整个社会进入一个死循环-----贫穷愈加腐蚀人性的尊严和道德理想,人人都为钱放弃了自己的灵魂。

革命,从来不足以树立起艺术的标杆更不会直指艺术的巅峰,片尾纳多尼一家重新登船冒着风雨再次把生命交给大海告诉我们,生活并不曾低于灵魂,你若是决心屈服于它,那么你也只能为它所奴役。

重新扬帆的航程,熟知的生活轨迹,未知的磅礴未来。

《大地在波动》影评(六):解冻污构-过度理性/一滩半成品/印象

/关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印象

导演拍出了穷人的反抗,更重新确认了穷人的简单愚蠢。这类似一种高明的对反抗者的体制内消化,肯定你的反抗,并抓住你的短板标榜你,只要一点点甜,就足够了。

但上面所描述的这点,也可能纯粹无意为之瞎猫死鼠。导演是个关注穷人的有钱人,一个拥有得很多却不被物质束缚的人。剥削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需要愿打更需要愿挨的人,如果有愿挨的人那剥削就不再显得太邪恶。这是这部电影的内部光泽。

穷人的一些特质:劳动的形象,人们相互高喊,年久失修的石房里是些低价值的财物(或说低设计成分的生活必须品)。

一个角色说她感觉悲伤时脸上光有一层悲伤的浮尘,没有内心戏,我们竟然接受了,我们竟然接受了它传达的这样一种信息,很明显是假的信息,这后面是两种消化:一是原谅,非职业演员不走心情有可原;二是这是电影,不是现实。两种消化过程都同时非常可靠也非常脆弱。在这种消化信息的困境中,似乎唯有一种角色是观众可以忍受的,就是反镜头、反电影的角色,他们本身呈现出一种时刻被镜头冒犯的状态与心理。这时候仍然沉着地举着摄影机对准拍摄对象的摄影师,是很厚黑的人。

一张没有戏的脸,等于一个荧幕傀儡。但它具有价值,即有效地给予电影独立的空间,有效地将电影与观众的世界脱离开来。直接影响就是,观众走不进去,一部反对表演代入感的电影——波动的大地,它的代入感要求在内容上,很明显这是一部资产阶级非常接受的电影,因为它手段远黑过其电影的透亮。

6分钟时缓慢拉近的这张全家福是个泄气点,是个豁口,我们从中看到高净值收入群体在社会整体的掌控度,同时,一下子让人联想到当代中国现状。疑点产生了,影片刻画的这些农民的状态比中国农民显得好,难道在相同的社会现状中,世界上不同地区的农民还会有不同的状态?两个推测答案,一是导演有手段,二是意大利民族性与中国民族性有很关键的差异。

研究了当年波动的大地在意大利上映时的本土影评。不是吗?

从台词,看导演侧重, big needle, a lot of mending, only one pair of hands, enough mending for a month, hard work like donkeys… they are in league against us. it’s us who squabble, because we only care about ourselves. 看似在为工人阶级说话,却也指出了其指导思想的致命缺陷,一种怨气,加上一种自私。its not right. 当然要设置这么一句这么一个角色,因为这是电影要保持平衡。

too much whats your best price

fear of hunger haunts

it can’t go on -

he learnt about injustice. he s not like us anymore, he think differently.

调查了无产阶级如何思想启蒙,

i am seventy and i ve never come to any harm. strength of youth, wisdom of age. 似乎是在表现无产阶级中的两代人代沟,借70岁老人之口到处资产阶级统治的理性主义基础

he is so old-fashioned

to be happy i need many thing

GOD didn’t give us these swindlers.

grandfather means it s no good blaming things on others.

instead of going on about us old folk, why don’t you try bargaining? 翻译成中国父子二代语境就是,你这么会跟你老爸理论,为什么你不能做出点实事看看!这之所以是个难解的纠纷,是因为这里是两个哲学语境,两者也没有产生价值观上的冲突。父亲的角度体现了理论家和实践家之间的一个老生常谈的论点,实事永远是胜于雄辩的,理论与现实也是很有距离的。年轻人在想要干一番大事,他心中的天平能够给未知腾出更多空间也可以平衡,甚至他更感到驾驭顺手,但生理原因,器官的衰弱是只有自身感觉的,年长者要驾驭稳定的天平。一个长辈不应该去过度关心甚至蔽护晚辈,他应该点到为止,将心比心。对于晚辈,立马回答 we want to point to injustice. we will bargain at the quay. 这是最佳回答。在这里,理论的魅力就是将实践的快速进一步加快到一种条件反射中,这时,究竟什么是长辈所期待的实践呢——其实长辈这时所期待的已经转移到晚辈尚未许诺出的实践委身了。实践不等于于快速成果,但是快速成果却几乎已经等同于实践,等号是单向成立的。

一个群像长镜头,起于a终于b,但中间来回上下摇镜,有种小心而高调的自由主义在里面。

爱情没什么可讲,无非是女人,穷家女幻想嫁富人,幻想真爱。

it s nothing to do with eating. 吃饭没有意义。生活中最简单初步的革命者的状态。

i will tell you what this means, 他去搬来一张椅子坐下,结果气场反而弱了一点点,这不能排除导演有意,镜头也不传统地切向他的特写,而是容许景深里的女孩走进来,it means they need us. 背朝镜头的人僵硬地问,How can anyone need us? 可以想想当时拍摄的状态有多紧张、有多尴尬。然后镜头切到背朝发言者的正面,表情呈现一种被动的怀疑,we are just working meat. 然后回到这个机位,稍微拉近,这次他的戏让人忍俊不禁, 他喊道i am telling you that they need us. let’s leave them. let’s see if they can eat without our help. 紧接几个稳当的快切终于给了他特写,说出他功利主义的台词:we are not here to live as beggars, without any hope of bettering ourselves. we should live our own lives. 镜头客观了。长辈腐朽地说,your father worked hard and never complained. 背朝发言者也得到正面特写,true, but he died at sea. what thanks did he get after working so hard for others? 道德破产,现代化意识形态。who remembers him now, and all those who died at sea working for others? 其实这两句才是完全对穷人阶级最有力的辩词,也正是实事——平等在哪——人类活着是要不断地共同追求平等。

这番话果然打动了一个人,但讽刺的是,我们看到那个进门的女孩此时已坐下织起衣服。管用手段,死人会支持我们现在的想法。在革命者振振有词为女人安排任务,一个女人快步走出门,显得事不关己。

他们决定自己做买卖。— 处于本能和基础欲望的简易抗争。-吻合资本主义现代化对于人类基本需求的理性结论。

why carry on being squeezed by company? -革命运动必备煽动性语言。They get all the money without risk, the risk and the danger are all ours - 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冒着风险、且并不卷走全部的钱,这些反对者就会立即被封口。可是他们发现某种价值观的东西还在剥削他们,发现了这一点,意识形态霸权主义,接下来的实践才是重头戏。our brothers will end up like this imprisoned in the world of misery. 文学性简单意淫,煽动性语言的必修。

you can reach a point where there is nothing but confusion, like fish trying to find a way out of the nets. 这是哲学思维的开始,也是有力点的开始。只怕这里会埋有更深的圈套。so we just accept things, we must put a stop to it. 听众-被煽动者-的面孔,给他什么感觉?为什么要停止一味地接受,没有解释,也不用解释?

if some of us work for ourselves it will encourage others to do the same. 全世界人的通性?看来属于人性的一部分,牵头者,缺乏勇气,有勇者必有一定的谋。造化弄人。。

去银行顺利要到钱,和现实不符。it was crazy but they gave me the money, 有导演安排就会命好。

在画面右下角躺下的那个镜头,太讽刺,因为太温情。紧接着扬帆的镜头暗示,只要给无产者初步的反抗机会,他们干活就会更有干劲。

夜幕降临,夜归的船队,只看得见几点灯火,哲学情景中性地浮现:- what’s your catch?- a loads of anchovies, in the deep water. - In very deep water? - About forty metres

关于穷小伙婚姻的不可能性,旁白说:riches attract some, rebel some others.

当地军官:the fish have all the luck, because they are handled by lovely ladies.

watch out, they will have ideas.

惊悚地讽刺:i cut off the head the tail, leave a royal lady. 然后一系列勉强的强迫的欢笑。

如果是当代,接吻后,女孩退后转身,这时不是脱掉鞋子而是脱掉裙子,然后,当然可以跑。

文学如何生成哲学语境: sunshine after storm, the sea is innocently calm.

男人-与生俱来的对荣誉感的适应、驾驭力-自然而然被推成领袖,那就领袖,没太多压力,但女性就容易临阵脱逃,让男性出头-you brought it on yourself. - look at you, you stubborn idiot. 愚昧地猜测,野蛮地试探,始终无意识的对领袖的磨炼和考验,只好这么积极地看待无产者在革命初期即将被煽动前的矇昧翘楚状态,越虐越健康。

这时候,他要走向摄影机,给观众纯粹而准确地压迫感,并且简化画面色块和构图,去灌输,释放意像空间,这些镜头显得非常匹配情景与人物心里-极简的美学在于其去叙事性钟情于内心钟情于一种怅然若失和空白,一种蛋疼感,这一下子解释了为什么极简主义流行于二战后的20世纪现代主义。

公务员说:you are a city girl. Beautiful things are made for you.

姐姐说:now that we are poor, we don’t deserve pretty things. 于是妹妹说:it’s too beautiful for me.

于是妹妹躺在自己那张简陋的床上做起了少女拜金白日梦。

穷人自己买卖鱼。买家找上门来,埋怨质量差。质量差应该是这种个体生意人的短板了。

This is the top quality. Don’t try to do me down. 心平气和地说,身正不怕影斜。

但买主:We are in the trade, too. we know whether stuff is good or not. anyone can lean on a low wall, but you won’t have your way this time.

《大地在波动》影评(七):《大地在波动》电影剧本

《大地在波动》电影剧本

文/鲁奇诺·维斯康蒂

译/俞虹

这部影片的故事发生在意大利,更准确些说,发生在西西里,在爱奥尼亚海岸离卡塔尼亚不远的一个叫做阿契特列查的小镇上。

这里讲述的故事,——在一些人剥削另一些人的世界上,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的。

房屋、街道、船只、大海——这都是在阿契特列查拍摄的真正的房屋、街道、船只和大海。

参加拍片的,并不是职业演员,他们全都是镇上的居民:渔夫、姑娘、雇农、石匠、鱼商。

为了表达自己的情感——抗议、痛苦和希望——,他们使用了自己的语言,穷人的语言——西西里方言。

在西西里,意大利语并不是穷人的语言。

1

黎明。小镇广场。一排排房屋。从点着灯的房子里走出来几个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教堂里了。

响起简短的乐句,这乐句逐渐和钟声混在一起。传来一个人的口哨声。

教堂的正面。

开头,传来一些不清楚的喊叫声,后来,清楚地听到。

第一个声音:拉依蒙德,拉依蒙德!快一点,天亮了!

第二个声音:罗连佐!看见船了吗?

第一个声音:看见了,在悬岩后边哪。

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停下来,了望着大海。

2

岸边。天渐渐亮了起来。

可以看见教堂和几座房子。一群男人——鱼商们向岸边走去。

海。几只闪着亮光的小船在大海礁石的侧影中徐徐驶行——它们在夜晚打完了鱼,现在正返航归来。

人们在海上和岸边互相呼唤。传来个别人的喊声和钟声。

拉依蒙德:乔瓦尼,西戛列塔大叔,打了多少鱼?

罗连佐:要秤吗?

西戛列塔:打了不少。拿秤来吧。

尼诺:你打了多少啊,安德哲洛·玛拉泰拉?

安德哲洛:我打得不多,打得不多。

尼诺:你总是打得不多。

安德哲洛:这是上帝的意旨啊。

第一个声音:你们说怎么办?

第二个声音:在我们来以前,不要把鱼卖给他们!

鱼商们互相争论起来了。但我们只能听到声音,却无法辨清说的是什么。

3

瓦拉斯特罗家的院子。

在这里也可以听见钟声。玛拉端着灯走到围墙门前。打开门。向大街张望,然后又回到房里来。

4

瓦拉斯特罗家的饭厅。

门打开了,玛拉走进来。

房间随着也亮了起来。玛拉把灯放在桌上,打开一扇窗,然后回到桌边吹熄了灯,又走到房间深处的一扇窗前,把窗打开。

在整个这场戏的过程中,房间里都可以听见钟声。

玛拉:柳奇亚!别磨蹭了,你还得到面包店买面包去哪!

柳奇亚跑到五斗橱跟前,从里面拿出来一块抹布,开始擦家具上的灰尘。

柳奇亚:等一等,我把这儿拾掇拾掇就去。

玛拉在扫地。喊着:

“丽亚!”

没有人答应。

玛拉:丽亚!丽亚,你拿点水来,给我洒洒地板!

丽亚拿来一个小盆,开始用水洒地板。玛拉继续打扫。

玛拉:(指着)往这儿洒……

柳奇亚擦着家具上的灰尘。她走到五斗橱跟前。玛拉在屋角继续打扫。丽亚站在玛拉身旁。小丽亚把臂肘支在桌上,望着两位姐姐。柳奇亚在五斗橱前停了下来,用赞美的眼光打量着一张照片。

玛拉:柳奇亚,你看什么?

柳奇亚:看咱们的几个哥哥。他们出海的时候,我总惦记着他们。总忘不了那个早晨,咱们站在那儿等爸爸,可是他一直就没回来。

玛拉: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放下刷子,走到柳奇亚跟前来。

玛拉:你把头发梳一梳,柳奇亚。等一下,我帮你系上头巾。

她给妹妹系头巾。

柳舒亚:你还记得咱们到卡塔尼亚去照相的那一天吗?简直就像是在昨天!

妈妈抱着一个小女孩从房间探处的门里走出来。

传来公鸡的啼叫声。

柳奇亚按照排列顺序叫照片上的人的名字:

“看,安东尼奥,还穿着海军服呢,他刚服兵役回来……柯拉……瓦尼……他这是第一次穿长裤子……阿里费奥……爷爷……”

墙上挂着照片。全家合影。照片的右边是两姊妹的侧影。柳奇亚指着照片。

又是墙上的照片。

玛拉:全是海员!

柳奇亚:海——多苦的海哟。

5

海岸。

渔夫们刚刚下船,在收拾鱼网。安东尼奥和弟兄们站在自己的小船旁边。瓦尼不知为什么在骂安东尼奥。后者也朝他大喊大叫。

在整个这场戏的过程中,——都可以听到喊叫声、呼声、辨不清的问话和答话。

瓦尼:柯拉,你听见我的话了吗?爷爷在哪儿?

安东尼奥:他已经回家了,你走吧!你们干什么,你们俩?

安东尼奥从头上摘下绒线圆帽。现在已经是他在骂他的弟兄们了。

没有办法弄等他们说了些什么。

忙忙碌碌的渔夫们。有的来到岸边,有的离大海的全景。

岸边。人们聚拢在船的周围。远处是小镇。教堂历历可辨。

瓦拉斯特罗家的几个小伙子把自己的网拉到阿契特列查海岸上,这里聚满了渔夫。

海岸礁石后面的地平线开始显现出来。

渔夫们在岸上跑来跑去,和商人们争吵着。听不清的喊声和叫声。

6

白天。海岸全景。

渔夫们在织补鱼网。瓦拉斯特罗哥儿几个把网拿到岸边,然后铺在地上。柯拉已经坐在别的渔夫身旁,开始干起活来。

安东尼奥在补鱼网。他旁边是柯拉,右边是另一个渔夫。渔夫转过身去。叫喊。

第一个渔夫:玛凯仑乃,你把大针给我,在船上的篮子里!

柯拉:玛凯仑乃,你干脆把篮子提来吧,这回可有的补的了——全扯破了!

安东尼奥:再拿一罐水!

玛凯仑乃:(曳着鱼网)喝!这么多东西,我可拿不了!我总共只有两只手!

班吉耶洛和第二个渔夫一边用大针补网,一边交谈。

班吉耶洛:瞧见了吗?这都是因为太惯着孩子们了。哪有这么顶嘴的?

第二个渔夫:我早跟你说过,不能让孩子们常到船上来!

柯拉坐在地上补网。

柯拉:今儿早晨什么都给扯破了,还不得缝一个月。

安东尼奥:(继续工作)干么要一个月……一个礼拜就差不多啦。

柯拉还在整理自己的鱼网。远处,一个渔夫在高声喊叫。

第三个渔夫,昨儿晚上真糟糕。我们的网全扯成了一片一片的了……

安东尼奥丢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其他的人。

安东尼奥:你们想想看?难道那些公子哥儿能懂得咱们这行的苦楚吗?他们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咱们不过是给他们拉套的蠢驴罢了。

班吉耶洛:(干着活儿)他们每天清早往防波堤跑得多快呀,站在那儿等咱们把鱼给他们运来!

安东尼奥:(补着鱼网)到底有多难……咱们为什么不自个儿把鱼运到卡塔尼亚去呢,不能让他们靠咱们来养肥!

柯拉:(还像刚才一样坐在地上补网)听说,今儿早上卸货的时候,拉依蒙德和尼诺·纳司卡干了一仗,拉依蒙德说,这是他给他的定金。

第一个渔夫运着针说:

“你甭操心,柯拉,他们永远也吵不起来!无非是想多赚几个钱……他们吵啊,干架啊,但临了总是拧成一股绳对付咱们。”

安东尼奥激动地说:

“可咱们就不能拧成一股绳!每个人都各顾各!为了一个索里多(注1),连灵魂都能拿去卖!”

柯拉:(痛苦而沉思地)世道太坏了!

7

海岸。白天。

摄影机的镜头从秤鱼的手提秤,转向一群热烈争辩着的渔夫和商人。玛凯仑乃出现了。他在寻找什么。

一群渔夫一会在这儿,一会在另外一个地方,争论着鱼的价钱。

越过防波堤可以看见海岸,那儿有浪多渔夫。他们在织补鱼网。

传来喊叫声、分辨不清的争吵声。

只能听见一个人高声喊出的数目字:八十、八十五、六十、六十五、四百、四百三十五、五百。

8

巴斯祥涅罗胡同。白天。

出现了一个卖桔子的小男孩。

小男孩:卖桔子!卖桔子!甜的,蜜酒一样甜的桔子!快来买呀!

柳奇亚从房里走出来去买桔子。

又有一个女人一边梳头,一边走出来。这时,另外一个女人也走到卖桔子的跟前。她抱着一个婴儿,身旁还有个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襟。

她们在争议桔子的价钱。一些听不清的语句。

女人:喂,你的桔子怎么卖?

小男孩:二十里拉一公斤。

女人:太贵了!便宜点吧!

男人们背着鱼网朝胡同里走来。他们是从海边回家的。

阿里费奥:桔子!

柳奇亚一边继续挑桔子,一边向哥哥们问好。

柳奇亚:你好,安东尼奥!你好,柯拉!

安东尼奥:你好,柳奇亚!

柯拉:你好,柳奇亚,你买什么哪?

9

瓦拉斯特罗家的院子。

同一天。

男人们抬着鱼网,谈着话,走进院子里。

柳奇亚也跟着走进来。她的围裙里兜着桔子。丽亚迎着她走过来。拿了一个桔子。

柳奇亚:你别全都给拿走!

在房子的大门前。玛拉正在扫地。丽亚跑过来,柳奇亚紧跟在她身后。

玛拉:柳奇亚,你来帮帮我。

柳奇亚:马上就来,玛拉;我买了一公斤桔子。

丽亚和柳奇亚走进屋子。妈妈抱着小孩,从厨房里出来。

妈妈:男人们从海上回来了吗?

玛拉:回来了,妈妈。

玛凯仑乃和瓦拉斯特罗哥儿俩——安东尼奥和柯拉一道走进来。

安东尼奥:妈妈,您给我祝福吧!

妈妈:愿上帝赐福给你。

玛凯仑乃:安东尼奥,我找不到长柄勺。

柯拉:妈妈,您给我祝福吧!

10

瓦拉斯特罗家。饭厅。白天。

安东尼奥、玛拉、阿里费奥和玛凯仑乃,一个跟一个走进房间里来。安东尼奥和玛凯仑乃还在继续谈着长柄勺。阿里费奥走到桌前,拿起一小块面包。

柯拉:阿里费奥,别动面包,等妈妈分。

安东尼奥:爷爷还没来哪!

玛凯仑乃:我到处找长柄勺,怎么也找不着。

安东尼奥:干么跟我说这些。给我好好找去吧。

玛凯仑乃:准是晚上掉到大海里去了。

玛拉:柳奇亚,爷爷的软帽在哪儿?

玛拉走到院里去,玛凯仑乃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柳奇亚:在椅子上呢。

爷爷走进门来,拿起放在门旁椅子上的软帽,穿过饭厅和男人们一起消失在男人们的卧室里。

11

瓦拉斯特罗家男人们的卧室。

安东尼奥走进来,把自己的软帽扔在挂钩上,坐在床边脱靴子,爷爷和两个小伙子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们也坐在床边开始脱去捕鱼时穿的工作服。

柯拉:爷爷,咱们今天挣了多少钱?一万五千五百里拉,对吗?

爷爷:足有十公斤黑蛎蛇和别的鱼,可咱们拿到手的钱却这么少。总共才七千七百五十里拉。

安东尼奥:和往常一样!咱们整夜干,可是咱们的鱼却掉到别人的手心里去了。

爷爷坐在床上,他的膝盖上摆着钱。

爷爷: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就是这样儿,不管是在特列查、卡斯塔洛,还是在卡坡·穆里尼……

安东尼奥突然站起来说:

“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走到门口,召唤他的妹妹。

安东尼奥:柳奇亚,给我拿一罐水来,我要洗脸!

他走进旁边的房间。

爷爷望着安东尼奥走出去的那一扇门。

安东尼奥:(从旁边的房间进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跟您说过多少遍了,爷爷!

爷爷:(向柯拉)柯拉,安东尼奥怎么了?

柯拉:爷爷,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安东尼奥一直在大陆上当兵,现在这些不公道的事儿,他受不了。他看事情,可跟咱们不一样。他有他自已的看法。对不对,安东尼奥?

爷爷:(挥动着攥在右手里的钱)我活七十岁了,这一辈子我只有一个看法,也万事如意。安东尼奥应当听老人的话。古语说得好:青年有勇,老年有谋!

柳奇亚:爷爷,您别生气!

柳奇亚和玛拉走进镜头里来,她们把端来的水罐和水盆放在椅子上。

柳奇亚:安东尼奥,水来了。

玛拉这时在帮爷爷和兄弟们的忙。

玛拉:瓦尼,去洗脸吧。

透过男人卧室里开着的门,可以看见安东尼奥和柯拉。他们在洗脸。柳奇亚走过去帮助阿里费奥。

柳奇亚:快点,阿里费奥。

安东尼奥:(唱着)“没有你呀,我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你呀,我只有死路一条……”

瓦尼走过去洗脸。

12

瓦拉斯特罗家男人们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白天。

柯拉弯着腰,在脸盆里洗脸。转过身来对哥哥说:

“安东尼奥,爷爷不高兴了;有些事儿你别对他说。”

安东尼奥继续擦着肥皂,说:

“可怜的爷爷,他还用老眼光看问题。(唱着)噢,我假情假意的爱人哟,我的爱人哟,哟!”

柯拉继续洗脸。

安东尼奥:(唱着)“你不是神圣的修女……”

柯拉:安东尼奥,你唱这支歌的时候,心里想的准是住在费列塔街上的那个姑娘。你敢说不是吗,啊?

安东尼奥:(朝弟弟笑着)小鱼生在海里,就是为了让人吃的呀!

柯拉和安东尼奥笑着擦干了脸。玛拉走进来,端起满满一脸盆水,倒水去了。然后,弟兄三个从房间里走出去。透过门可以看见一张大床,爷爷坐在床上。

13

瓦拉斯特罗家的房子。

又是瓦拉斯特罗家男人们的卧室。

安东尼奥准备出门了。他拿起软帽,和爷爷告别。

安东尼奥:爷爷,我走了……您别生气啦!

爷爷:到哪儿去?你不想要你挣的钱了?

安东尼奥:您杷我那份儿交给妈妈吧。

安东尼奥走了。柯拉吹着口哨向房间深处走去。爷爷坐在床上把当天的进款均分成几份,阿里费奥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玛凯仑乃走到床跟前。

玛凯仑乃:乔瓦尼东家,长柄勺丢了!

爷爷:你们老是丢东西。

小伙子们聚拢在床的周围。玛拉站在爷爷脚旁,给他卷裤腿。

柯拉:(梳着头)爷爷,安东尼奥找海鱼去了!

爷爷:咱们捕了那么多鱼,他还嫌少?你们过来吧,咱们算一算!总共七千七百五十里拉;分成十五份。每一份是五百里拉。

阿里费奥:那我呢?

爷爷:给你二百五十里拉……你是小孩儿。

特写:床铺毯子上放着钱。柯拉和瓦尼的手。每个人拿去自己的一份儿。

柯拉:我拿我自个儿的和安东尼奥的。

瓦尼:我拿我自己的。

14

同一天,在涅达家附近。

安东尼奥叼着烟卷,沿着顺右头围墙蜿蜒而上的小径,大踏步地走着。

两座房子中间的一条街。安东尼奥从远处走近。他停下脚声,扔掉了烟头。

安东尼奥:涅达!

涅达转过身来,露出笑容。她手里抓着两个小兔子的耳朵。

特写,微笑的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真想变成个小兔子,瞧您多体贴它们哪!

他走近了些,微笑着。

在镜头里先是抱着小兔子的涅达,然后是安东尼奥。

涅达坐在围墙上。

涅达:我当然体贴它们啦!小兔子不像人那样……

她把一只小兔递给安东尼奥。后者接过小兔,抚摸着它。

涅达:……那样滑头呢!

安东尼奥:这不是滑头,涅达;您明明知道,我多么爱您。

涅达笑着。

涅达:对,对。我知道……您已经对我说过好几次了,安东尼奥!不过,您别担心……

她突然跳起来,跑了。安东尼奥追着她。姑娘回转身来,结束了她刚刚说的话。

涅达:……到时候,我会找个丈夫的!

在房子后边。安东尼奥追着涅达,她跑到兔圈前面,要把小兔放到里面去。

安东尼奥:(把小兔速给她)您真是一个出色的姑娘!我知道,您想嫁个有钱人!

涅达站着,把手藏在背后。得意地微笑着。

涅达:不管是有钱的,还是穷的,反正头一条得我喜欢他!

在镜头里:涅达和安东尼奥。他们缓缓地走着。

安东尼奥:涅达,您要记住一点:今天的阔佬,说不定明天就会变成穷光蛋……

他们在大树旁边停下来,涅达靠在树干上。

安东尼奥:今天的穷光蛋,只要他这儿,这里头(把手举到额头上来)有玩意儿,很可能明天就会变成有钱的!

涅达笑着,转过身来面对着安东尼奥,而他的眼睛一直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涅达:咱们明天再谈这个吧,安东尼奥!

15

财政警卫局(注2)门前的街道。白天。

在大街的尽头出现了柳奇亚。巡长唐·沙利瓦脱尔吸着雪茄烟。他的背斜依着栅栏,瞧着姑娘。一个上等兵走过来,向他问好,拍一下他的肩膀。

上等兵:您可找到事干了,巡长?

唐·沙利瓦脱尔:身不由己啊!特列查这个地方,这么多漂亮的姑娘!

唐·沙利瓦脱尔斜依着栅栏,瞧着路过的柳奇亚。

在镜头里:大街。两个军人在聊天。柳奇亚走着。她频频回顾。一个叫乔瓦尼娜的女人迎着她走来。这个女人向坐在自己房前织网的妇女们问好。

乔瓦尼娜:你们好,姑娘们!

然后又转向士兵们。

乔瓦尼娜:你们好啊,小流氓们!巡长,您好!

唐·沙利瓦脱尔:您好,乔瓦尼娜!

乔瓦尼娜走出镜头。巡长继续朝大街望着,他丢掉了烟蒂,系好皮带,准备离去。

16

瓦拉斯特罗家的饭厅。傍晚。

阿里费奥抱着酒捅。瞧着玛拉用四分之一升的漏斗往一小洒瓶里倒酒,一直没有放下酒桶。

房间深处是阿里费奥和玛拉。柳奇亚、丽亚和妈妈给男人们准备三明治——夹鳁鱼面包。瓦尼走过。阿里费奥从玛拉手里接过最后一只瓶子,抱着酒桶紧随着瓦尼走出去。柳奇亚离开饭桌,走到玛拉跟前。安东尼奥,跟着是柯拉,打房里走过。

姊妹们拿来吃的东西。母亲拿着酒瓶和面包走出去。

17

瓦拉斯特罗家的庭院。傍晚。

男人们准备出发了。他们背起鱼网,互相提醒着应该做的事情。

安东尼奥:准备好了吗?

柯拉:好了,走吧。

他们往左边走去。

……院子。镜头深处可以看得见围墙门。男人们和聚在门口的女人们告别以后,走了出去。

安东尼奥:您给我祝福吧,妈妈。

妈妈:愿上帝赐福给你。

柯拉:您也给我祝福吧,妈妈。

妈妈:愿上帝保佑你。

安东尼奥:再见,柳奇亚。

柳奇亚:再见,安东尼奥。

玛凯仑乃扛着桨最后一个走出去。柳奇亚在他身后关上了围墙门。

……围墙门。妈妈和丽亚回到房里。柳奇亚停下来看着,而玛拉,好像应着谁的召唤似的,慢慢地往前走。

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唱着西西里民歌。

男声:

我们谈心……

我们互通信息……

我们在人群中相逢……

18

瓦拉斯特罗家女人们的卧室。傍晚。

玛拉用围巾包上头。镜头外有人在唱歌。玛拉走到五斗橱跟前,打开它,拿出围裙,穿上。她眺望窗外,微笑着,倾听着歌曲。

她从洗脸架上拿起一杯水,打开窗子,要去浇花。

19

……玛拉的窗台。

暮色朦胧。

玛拉打开窗子,浇着摆在阳台上的花盆。她的头依着墙,听着歌曲。

歌声未停。

……在瓦拉斯特罗家的房子前面,是一个建筑工地。那儿有几个石匠在干活。尼柯拉也在这些人中间。他正提着空桶从梯子上爬下来。

一个石匠在唱歌。

玛拉:您好,尼柯拉。

尼柯拉:晚上好,玛拉。

尼柯拉难为情地微笑着。

在窗台里,玛拉也在微笑。

玛拉:杨诺的情绪挺好,对吧?瞧他一个劲儿地唱!

尼柯拉笑着,看了看正在唱歌的伙伴,转过身来对玛拉说:

“杨诺……还是个孩子呢……”

他背靠着墙,在玛拉窗口对面坐下来,眼睛一霎不霎地凝视着姑娘,沉思地说:

“无忧无虑!”

玛拉用臂肘支着阳台,望着他,亲切地询问着。

玛拉:您有什么不称心的吗,尼柯拉?

尼柯拉:(难为情地微笑着)称什么心哪,玛拉……

他站起来,鼓足勇气,走到窗前,说完了想要说的话:

“……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玛拉:(微笑着)您还想要些什么呢,尼柯拉?

尼柯拉:这,我怎么跟您说呢。

玛拉变得严肃起来了,垂下了眼睛。尼柯拉极力想要摆脱窘境,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核桃,开始用小折刀砸它们。

尼柯拉:明天我就要到卡塔尼亚去了。

玛拉:到那儿干什么?

尼柯拉:我要去拉水泥。

他递给玛拉一个砸开的核桃。

杨诺的歌声停了。

小男孩奇卓——石匠的帮工,挥动着铁锹,咧着嘴笑呵呵地对伙伴们说:

“尼柯拉到卡塔尼亚……给自己找老婆去呀!”

在窗户里,玛拉立刻黯然失色,在她右边站着的尼柯拉却被奇卓的玩笑逗笑了。

玛拉:真的吗,尼柯拉?

尼柯拉向玛拉转过身去。他对着她微笑着,然而神情却是极其严肃的:

“假如我能讨老婆,干吗还要赶到卡塔尼亚去呢!……”

在镜头中——玛拉站在窗口,身旁是尼柯拉。

玛拉看着花叶。

玛拉:您瞧,这花儿长得有多快呀!总共才种上一个礼拜呢!

尼柯拉:还不是靠您这双巧手侍弄的!

杨诺:尼柯拉!

尼柯拉和玛拉转身去看杨诺;他站在修建中的房子的屋顶上。

杨诺:你还在瞎聊?不去拿瓦了?多晚了,咱们该回家啦!

尼柯拉:别叫唤了,杨诺,我就来。(对玛拉)再见吧,玛拉!

玛拉:再见,尼柯拉!

尼柯拉慢慢离去,干起活来。

玛拉关上了窗子。当她放下护窗板的时候,尼柯拉向她投去最后的一瞥。

20

从岸边拍摄的大海的全景。晚上。

船只在夜色中出海去捕鱼。远处地平线上,一片黛色的悬崖。

远方传来说话声,继而是钟声。

21

海上。夜。

几艘小船时而出现在镜头里,时而消失。在大海的黑黝黝的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灯火的倒影。拖得长长的、隐约可闻的喊声、呼叫声。一些信号。

22

同一个夜晚。大海。

有灯火的船只。镜头里出现了一艘渔船,船上已经开始拉网。渔夫们彼此交谈着。偶尔可以听到有人在叫喊。

镜头里:男人们在拉网。网里满都是鱼。远处可以看到另外一些渔船上的灯火。

23

海上。夜。

大海里有几艘渔船……一批闪着灯光的渔船在缓缓行驶。

出现了瓦拉斯特罗家的船,旁边是班吉耶洛家的船……

大海。传来了争论声。开头,什么也听不清,随后安东尼奥和班吉耶洛的声音就清晰可辨了。

出现了瓦拉斯特罗家的渔船。瓦尼在补网。安东尼奥一边吸烟,一边说着什么。他正在跟自己的弟兄和别的渔夫们讲话。

安东尼奥:你们何苦拼命!大海里空爸如也,夜里又是漆黑一团。什么都干不成——船太多了,全挤在一块儿!……特列査这片海能有卡塔尼亚城那么大就好啦!

柯拉:嗬?干吗要那么大?你想让特列査的渔夫拿它当镜子照不成!

柯拉坐在爷爷身旁。瓦尼想听听爷爷会说些什么。

爷爷:这片海,是上帝赐给咱们的……咱们对他老人家赏赐的东西,应当心满意足。

安东尼奥:(扔掉烟头)不错,爷爷,上帝赐给了咱们礁石后边那一小片海……还外加这些小船(他用手拍着船板),可是你休想坐着这些小玩意儿走得远点,走到大海里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爷爷,那些鱼贩子可不是上帝想出的好主意创造的吧,这些家伙无时无刻不在剥削咱渔夫!

在镜头里:一只船。上面坐着爷爷、柯拉和瓦尼。他们身后是桨手。大家都在吃东西。

爷爷:乔瓦尼,把面包篮子递给我!

一个桨手从乔瓦尼手里拿过面包篮子,递给了爷爷。

柯拉喝了一口酒,跟安东尼奥说起话来。

柯拉:我知道爷爷想说什么:要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你可不要怨天尤人。(他放下酒瓶,转向爷爷说)不过,爷爷……您太相信人了……您以为,别人全都像您一样老实。

瓦拉斯特罗家的小船。安东尼奥坐在船头。他正在跟爷爷讲话。

安东尼奥:对,就是这么回事。我可不愿意眼看着别人靠咱们发财!

在镜头里:班吉耶洛家的小船。年老的别普皮诺在划桨。一个渔夫——年轻小伙子,在吃东西。

在镜头深处可以看见安东尼奥坐在自己的船上。

别普皮诺:小伙子们,你们就知道说空话,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地把鱼交给人家!……

班吉耶洛打断了他的话。

班吉如洛:可不是得乖乖地么!乖乖地看着他们老人家把鱼卖掉!反正最后总是咱们受人家骗!

他转过脸去,面对着坐在自己船上听他讲话的安东尼奥。

班吉耶洛:我说的对吧,安东尼奥?

但是,没等安东尼奥回答,爷爷就来干预这一场谈话了,他说:

“话可不能这么讲啊,班吉耶洛!”

青年小伙子:您老人家也太好欺负了!

别普皮诺:你们就会一个劲地说空话……就能欺侮我们这些老头子……你们别说风凉话,自己到防波堤去试试看!那时候,咱们倒可以瞧瞧,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在镜头里:柯拉,在他身后可以看见爷爷。柯拉朝着别普皮诺说:

“别普皮诺大叔,我们乱扯了几句,您可别生气!您也知道,青年人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是些不信上帝的多玛(注3),想自个儿弄弄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公道的事儿……如果爷爷答应,明天我们就到防波堤去走一遭!”

爷爷:打我活在世上的那一天起,我就没见过年青人能干该着老头子们干的活儿……不过,你们要是愿意,就去吧。只是要多加小心,他们总是嘴上硬。

班吉耶洛向爷爷问了些什么,然后其余的渔夫们说。

班吉耶洛:您瞧见了吗,瓦尼叔叔?我们想干它一场!你们大家怎么个看法?说说你们的意思吧!

声音:小伙子,我总是同意的!

我也同意。

一个小伙子:当然喽,这种事儿,我们都同意!

阿里费奥本来坐在两个桨手中间,霍地一下蹦了起来,喊道:

“我也赞成!”

大伙都笑了。

两只小船并排行驶着。两只船上的渔夫都在笑着阿里费奥说的话。

24

黎明。

从岸边看到的海景。灯光闪闪的渔船夜间捕鱼归来。

喊声、响亮的说话声。这场戏的结尾是拖得很长的钟声。

25

海岸。早晨。

渔夫们中间有一批商人。安东尼奥在和一个商人讲价钱。安东尼奥身旁是玛凯仑乃。

安东尼奥:玛凯仑乃,你去看看,秤上的鱼是多少?

玛凯仑乃看着。罗连佐正在找安东尼奥的碴儿。

罗连佐:这就是你的上等货?

安东尼奥:这是六公斤。你给多少?

罗连佐:说多少,就给多少!给五公斤的钱!

安东尼奥:为什么只给五公斤?

罗连佐:因为这儿是五公斤!

安东尼奥:好……就算它是五公斤吧。五公斤就五公斤!你给多少钱?

罗连佐:四百……四百……四百一十里拉……四百一十……十五,四百二十五……

一个弟兄在柯拉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柯拉随即离开这一群人,在人堆里穿行,过一会儿,在另一群人旁边停了下来。

……一群群的渔夫和商人。到处都是争吵与喊叫。

拉依蒙德喊着,抖动着拿在手里的几条鱼,然后扔在地上。

拉依蒙德:七百……七百五十……八百一十……八百五十……

又是一群争论不休的渔夫和商人……在大海的背景上,是一堆堆争吵着的人群。远处,是海上的礁石。

特写:安东尼奥和罗连佐。

罗连佐:四百二十里拉……四百二十五……四百二十五里拉……四百二十五……四百二十五……四百二十五……

罗连佐的一个朋友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罗连佐狡猾地笑着。安东尼奥郁郁不乐地盯着他们,最后终于抓住罗连佐的领子喊起来。

安东尼奥:罗连佐,收起你那套鬼把戏吧!

狂怒的安东尼奥扬长而去。他用力挤过人群。罗连佐企图拉住他。安东尼奥拿起装着鱼的秤斗,把鱼倒在地上,喊道:

“小伙子们,听我说!”

罗连佐想抓住他,却被渔夫们截住了。

罗连佐:(喊着)我的秤,我的秤!

安东尼奥往礁石跑去,在半空挥着枰,嘴里喊着什么。大伙的喊声盖没了安东尼奥的喊声。

渔夫和商人干起架来。连小孩子都跟成年人厮打了起来,一心想帮助力量薄弱的一方。喊声。

安东尼奥:(在半空挥着秤)咱们还等什么?……咱们为什么不反抗?……喂,你们看我怎么来对付这个犹大的秤吧!……我要把它扔到海里去!

安东尼奥站在礁石上,把秤拋到大海里。罗连佐向他扑过去。

罗连佐和安东尼奥在礁石上扭打起来。其他的渔去和商人们也在继续打架。

……海岸。远处可以看到几座房屋。屋里人看到海边出了事,跑了出来。

在整个这场戏的过程中,都可以听到打架的人们的喊声。男人们继续在礁石上打架。有一个人企图跑掉,跳进海里去了。他的对手也紧跟着他跳进海里。班吉耶洛也杂在渔夫们中间。

又有一个渔夫抓起秤来。几个商人企图从他的手里把秤夺出来,但是他把秤丢到大海里去了。

乱糟糟的喊叫声,一片嗡嗡的说话声。

26

财政警卫局门前的大街。早晨。

唐·沙利瓦脱尔依着栅栏站着。镜头深处出现了跑着的尼诺。

尼诺:巡长!

唐·沙利瓦脱尔:什么事?

尼诺登上凉台,几个士兵正在这儿下棋。他高声地喊着。

尼诺:快到防波堤去吧!他们把鱼全都倒到海里去了!快去吧!

唐·沙利瓦脱尔极力想使他安静下来。

唐·沙利瓦脱尔:立即出发!

尼诺:快点吧,巡长!快点吧!他们把鱼,还有枰,全都扔到海里去了!……快点吧!

士兵们分别拿起枪支同尼诺与巡长一起跑开。

27

海岸。早晨。背景是大海。

士兵们跑来。一看到士兵,几乎所有打架的人都散开了。剩下来的,只是那些打得难解难分的人。士兵们拉开他们,把他们带走。喊声和个别的说话声逐渐稀落。

28

拉依蒙德家的饭厅。白天。

拉依蒙德坐在摆好的餐桌上吃饭。他身旁坐着鱼贩子尼诺和潘道拉。罗连佐依着门框站着。一个女人往桌上端菜。拉依蒙德擦着汗水涔涔的脸,对鱼贩子们说:

拉依蒙德:朋友们,咱们得想法子调解这件事。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从把安东尼奥逮起来的那天起,小镇上就没一个人好好干活。只有那些榨不出一点油水的人才肯去捕鱼。像样的渔夫不够用,都和安东尼奥一块儿被逮捕了。打从发生这件事以后,小镇上就染上了共产主义的病。

罗连佐:一点不假,拉依蒙德!

拉依蒙德:哼,这么干,咱们捞不到一点油水!不能这么办!应当饶了那个安东尼奥!

罗连佐:我同意。潘道拉,你还有什么说的?

潘道拉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话。他不完全相信这一点。

尼诺:不,拉依蒙德。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惩办这个该死的安东尼奥。哪怕买卖干不成,也不能罢休!

拉依蒙德:你放心吧,尼诺。你说得很对。不过,我比你们大几岁,见识也比你们多一点。眼下,安东尼奥还蹲在监狱里,咱们能拿他怎么样呢……可是,假若把他放出来,咱们就可以差他去捕鱼了,至于咱们自己吗,还不是可以按照咱们的办法行事,懂了吧?

潘道拉:不管怎么说,安东尼奥该狠狼地惩办!

罗连佐走到桌旁。拉依蒙德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罗连佐:够了!拉依蒙德是咱们里头最年长的一个;咱们应当听他的!

拉依蒙德:那就这么办吧,罗连佐……你坐合作社的大卡车到卡塔尼亚去一趟,把信交给检察长(速给他一封信)。你跟他说,我们不打算起诉了。让他尽快释放安东尼奥……这样,你就可以立刻把他带回家来了。

罗连佐向门口走去。

罗连佐: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叫卡车到卡塔尼亚去。

他朝外走去。在门口又回转身来。

罗连佐:我要把米凯莱·皮凯拉带去。

拉依蒙德:带他去吧。

罗连佐:好!

尼诺:拉依蒙德,我不同意!

潘道拉站起来,走到桌子踉前。

拉依蒙德:你放心好啦。我完全赞成你的意见。但是,如果现在咱们不让步,以后,咱们就毫无办法了!

潘道拉:拉依蒙德是常有理。

他向尼诺使了个眼色。拉依蒙德哈哈大笑起来。

29

瓦拉斯特罗家女人们的卧室。白天。

柳奇亚在铺床,同时在给坐在小板凳上的丽亚讲故事。

柳奇亚:……于是王子,一个像太阳一样漂亮的少年,骑着白色的骏马,走了一年一月零一天……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直喷牛奶和蜜糖泉眼旁边。他从马上跳下来,想痛快地喝一顿,可是你猜,他从泉眼里看到了什么?!……

柳奇亚在提出问话的时候,还打着手势。脸上露着微笑。

柳奇亚:看到了我的顶针,那是菲亚(注4)带到那儿去的!王子看见我的顶针……(坐到床沿上)就爱上了我!

特写:小丽亚听着。微笑着。

柳奇亚继续讲着故事。

柳奇亚:……他又骑上骏马走啊……

她靠着床背,给自己的小妹妹讲故事,而她自己,却像着了迷似的望着远方。

柳寄亚:……走啊,走啊,终于来到了……(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特列查!是来找我的,还要……和我结婚。

丽亚倾听着,小脸上带着认真的表情。

柳奇亚:他要带走我,让我坐在他白色的骏马上……

柳奇亚沉思地望着远方,叹息了一声,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就这样,他把我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听到敲窗的声音。

唐·沙利瓦脱尔:可以吗?

柳奇亚如大梦初醒般地望着他。

沙利瓦脱尔站在窗口。他向柳奇亚敬了一个举手礼,献媚地看着她。

唐·沙利瓦脱尔:柳奇亚小姐,真对不起,我斗胆来打扰您……

柳奇亚站起来,垂下眼睛,默默地听着唐·沙利瓦脱尔讲话。

唐·沙利瓦脱尔:不过,我听说,安东尼奥……

听到了哥哥的名字,柳奇亚露出了微笑,往前走了几步,靠在窗旁边的大床架上。

唐·沙利瓦脱尔:……已经被卡塔尼亚警察局释放了,所以,我很想头一个把这个好消息通知您!

柳奇亚愉快地微笑着。丽亚笑着。

柳奇亚:那么说,他马上就要回家了?

唐·沙利瓦脱尔:(忘其所以地)对,对,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开心吧,啊?

柳奇亚奔向门口。一边跑一边说着:

“我要去告诉妈妈!”

走到门旁,她回转身来,低下头说:

“再见,唐·沙利瓦脱尔……谢谢……”

唐·沙利瓦脱尔:(告别)请吧,请吧,柳奇亚小姐……这是我的责任!

柳奇亚微笑着,随身关上门,就消失不见了。

唐·沙利瓦脱尔收敛起笑容,打量着房间内部。然后,把目光移到姑娘走出的那扇门上,看了一会儿。终于吹着口哨,悠然离去。

30

小镇上的广场。白天。

远处出现了一辆卡车,上面坐着从监狱里释放回来的渔夫们。汽车在广场上停下来。周围聚集了很多人。

远处,可以看到大海……说话声隐约可闻;有人在打招呼,有人在向好。

男人们从卡车上跳下来。亲人和熟人欢喜地迎着他们。最先从卡车里跳出来的人里有柯拉和安东尼奥。

远处可以看到教堂的正面。

坐卡车回来的人在人群的簇拥下渐渐走远。

卡车旁边只剩下了罗连佐和米凯莱。

罗连佐:走吧,米凯莱,走吧。

31

在瓦拉斯特罗家的院子里。柳奇亚在厨房门前削马铃薯。妈妈围着炉灶转来转去。镜头外可以听见瓦尼的歌声。母亲端着锅走进房里。

32

瓦拉斯特罗家的饭厅。白天。

柯拉和安东尼奥坐了下来。母亲端着锅走进来,把它放在桌子上。柯拉在切面包,母亲往盘子里舀汤。画面外,瓦尼在唱歌。

安东尼奥开始吃东西,但是,突然推开了盘子。

安东尼奥:不想吃。

母亲:为什么,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站起来)不想吃。

靠墙的桌子边,坐着母亲。爷爷在房间深处靠墙坐着。左边是玛拉。她默默地做着针线。安东尼奥离开了饭桌。

母亲:安东尼奥,你快给我吃饭吧!

安东尼奥:我吃不下去。

爷爷:你不吃,顶什么用,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一边点烟,一边回答爷爷。

安东尼奥:问题不在这儿,爷爷,不在吃还是不吃……问题完全在另外的地方。

爷爷:那么问题究竟在哪儿,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又回到桌子前边,对大家说着。

安东尼奥:你们都看见了吧?他们把我们关进了监狱,因为根据他们的法律,咱们犯了罪……可是,当他们觉着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把法律丢到一边,把咱们放出来了。你们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吗?……不懂?那就让我来跟你们说说吧!

安东尼奥离开饭桌,拿起放在房间深处那个门口的一把椅子,端着它走回来。坐下。这时,柳奇亚也从这扇门里走进来。她停下脚步,听安东尼奥讲话。

安东尼奥:(更加激动地)就是说,他们需要咱们!

柯拉:(痛苦地)难道还会有人需要咱们吗?咱们都是些干活的牲口,就像杨诺大哥家的那头驴。谁需要咱们啊?除非那些小鱼要人去捉。

安东尼奥:(顽强地)我跟你说——他们离不开咱们!……既然这样,咱们干吗非得听他们摆弄不可?让他们离开咱们试试!咱们看看,他们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没有咱们帮忙,他们就得喝西北风!

爷爷靠着墙,默默地坐着。

爷爷:安东尼奥,谁想丢开老规矩,开新路,谁就得遭殃!

安东尼奥:爷爷,您的俗语,在过去还有用!您老人家不要以为我疯了。我是用脑袋,不是脚脖子来考虑问题的,谁都不想自讨苦吃!(用手拍一下桌子)请问,难道咱们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过这种穷日子,就是为了毫无希望地活下去吗……咱们至少得作自己生活的主人,作自己家的生活的主人!

爷爷:你们的爸爸干了一辈子,从来没抱怨过。

柯拉:(对爷爷)对,不过我们爸爸却牺牲在卡坡·穆里尼那儿的大海里了……有谁为了这感谢过他?他一辈子都为别人干活。可是,现在谁想到过他,谁想到过那些替别人干活和牺牲在大海里的人?

他突然站起来,使劲地敲了一下桌子,毅然决然地说:

“安东尼奥说得对!”

他离开桌子,走到窗前。安东尼奥还坐在桌子旁边。玛拉默默地做着针线。

柯拉:安东尼奥想得很对。当然喽,如果咱们甩开那些商人,咱们挣的钱就可以全都拿到家里来,给母亲和姐姐们拿去用。要是父亲活着有多好啊!他一定会明白这个的。他也会像安东尼奥说的那样去做……他当然不愿意让他的儿子们一辈子当人家的牲口。

安东尼奥:瞧,你也明白这个了……

画面外瓦尼的歌声逐渐停止。

安东尼奥:(站起来)如果咱们能拧成一股绳,他们就别想再榨咱们的血汗!

柯拉:你打算怎么办呢,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往门口大去)我打算让自己、让你们大伙儿都摆脱开这些偷儿骗子,摆脱开这些投机倒把的坏蛋。

走到门口以后,他又回转身来加上了一句:

“咱们用自己的船自己干!”

瓦尼走进来。依着门框,默默地听哥哥讲话。

安东尼奥:妇女们可以帮助咱们腌鱼。她们挣的钱就拿去作家用……鱼吗,咱们去卖……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到卡塔尼亚去。

柯拉:这么干得有钱,可咱们哪儿来的钱哪?

安东尼奥:别担心,柯拉,咱们有房子!

安东尼奥搭着柯拉的肩膀,和他一道走进院子里。柳奇亚扭过头来看着弟兄俩走出去的那扇门。爷爷也默默地向那儿望着。瓦尼目送着弟兄俩。

33

瓦拉斯特罗家的院子。白天。安东尼奥和柯拉从房里走出来。

柯拉:你说“有房子”是什么意思?你想卖它?

安东尼奥坐在树根底下,柯拉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安东尼奥:卖了?……不。把它抵押出去,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钱!嗯,等钱一到手,咱们就可以独立自主地干了,然后咱们再慢慢还债。

柯拉:如果别人都同意,我也没意见。

安东尼奥由于别人终于懂得了他的心思,感到很得意,拍了拍柯拉的膝盖。

柯拉:顶重要的是,要让大家都赞成。

妈妈从屋里走出来。拿起柳奇亚忘在厨房旁边的椅子,端着它走回屋子里去。

柯拉:我看这件事也得妈妈同意……

瓦尼在门口转过身来看着走过去的母亲,柳奇亚笑着,兴致勃勃地倾听着。

34

在一个小饭馆门口,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叫卖小贩和孩子们。争吵、闲谈。

安东尼奥走过来。他在一群人的旁边停了一小会儿,然后跟一个渔夫走进饭馆里去。

35

安东尼奥走进熙熙攘攘的小饭馆。开玩笑似的跟班吉耶洛打招呼,他正和渔夫们玩牌。

安东尼奥:吓,班吉耶洛,打起牌来了?

班吉耶洛:有什么可干的呢,安东尼奥!我押的是半升酒。

安东尼奥走到柜台跟前。

纳坡里:班吉耶洛,难道监狱里没给你酒吗?

大家哄笑起来。和安东尼奥一块走进来的那个渔夫,跟班吉耶洛的对手说:

“你干吗要跟他玩?他会赢你的,干吗跟他打交道?”

玩牌的人:除非我抓不到好牌……

渔夫:抓到了也没用……

安东尼奥又回到班吉耶洛这一伙人的身边。这时,鱼贩子罗连佐站到柜台前面来。纳坡里在给玩牌的人——班吉耶洛的对手——打气。

纳坡里:他会玩,很会玩……

安东尼奥使了个眼色,放大嗓门对班吉耶洛说:

“班吉耶洛,瞧,那不是咱们的‘朋友’吗?”

听到安东尼奥说话以后,罗连佐向他转过身来。

镜头里是班吉耶洛的桌子。

安东尼奥和纳坡里带着挑衅的神情望着罗连佐。

纳坡里:你好,罗连佐!

哄堂大笑。班吉耶洛把牌扔到桌子上,几乎很严峻地说:

“罗连佐确实够朋友!要不是他,咱们这会儿还得蹲监狱呢!”

他用双手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仿佛他们都带着镣铐。和安东尼奥一块来的那个渔夫笑着,站到罗连佐的对面。

安东尼奥:(对伙伴们)小伙子们,我有这么个想法……

罗连佐抽着烟卷向坐在桌旁的一群人走去。班吉耶洛已经不玩牌了。安东尼奥一动不动地站着。

安东尼奥:……恐怕,咱们要说的话,会使咱们的朋友听起来不入耳!

罗连佐挑衅地望着渔夫们。

罗连佐:各位,你们都晓得,我既是大伙儿的朋友,又谁的朋友也不是,咱们走着瞧吧,你们可不能骑在我的脖子上!

他一个接一个地看了大伙儿一遍,转身离去。

大家都默不作声。然后,纳坡里咂着嘴唇,作了一个轻蔑的动作,就吹起口哨来。所有在场的人都学着他的模样。罗连佐本来已经准备离去,这时又转回身来,被这场嘲笑弄得十分尴尬。大家伙全都一模一样,无缘无故地吹着口哨。

在镜头里:尴尬的罗连佐。他往渔夫们那面望着。

画面外是渔夫们的笑声。

一个渔夫:怎么,今天要开音乐会吗?

他笑嘻嘻地朝罗连佐走过去。后者走开了。

从桌子后面,传来了班吉耶洛的哈哈大笑声。

36

合作社的入口。白天。

尼诺坐在门口,听着罗连佐跟他讲话。在离门口不远的地上坐着两个老头。第三个老头站在门口。一个小孩时而从镜头中消失,时而出现。

罗连佐:没用!这些最要好的“朋友”还是那个味儿。他们的情况是愈来愈糟,而不是愈来愈好!

尼诺:(站起来)别担心,罗连佐。我们会让他们上套的。对吗,拉依蒙德?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朝着站在当中的拉依蒙德说的了。拉依蒙德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来。

拉依蒙德:有一条蛆对石头说,“你给我期限,我就能把你凿个洞!”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发出了大笑声,并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尼诺也大笑起来。

罗连佐:(对拉依蒙德)你看,你看,他们出来了!

尼诺:他们到哪儿去?

拉依蒙德:你想让他们到哪儿去呢?当然是到海边去,蹓跶蹓跶。

尼诺:吓,他们全都醉醺醺的哩!

又有另外一个商人走到尼诺身旁来;朝海那边望着。

一群渔夫。其中有安东尼奥。他们穿过大街。有几个渔夫回过头来,望着合作社这面。然后,朝海边走去。

罗连佐和最后走来的那个商人,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背影。

罗连佐:这个安东尼奥很使我纳闷……尤其是他这一着,是在咱们为他出了一把力之后。

画面外还可以听到拉依蒙德的笑声。

尼诺:您别担心,走着瞧吧,咱们会慢慢地……

拉依蒙德的笑声被商人的话盖没了。

37

海岸。白天。

一群渔夫,由安东尼奥领头,在岸边走着。另外还有一些渔夫在小船两旁拾掇鱼网。

安东尼奥跑到拖到陆地上来的一只小船旁边,坐在船头上。渔夫们把他团团围住。

安东尼奥:听我说,小伙子们。现在我就对你们说,我有个什么想法!

安东尼奥背对着海,坐在小船上。面前站着他的几个朋友。他们仔细地听他讲话。

安东尼奥:多少年了,也许,好几百年了,咱们,还有咱们的父亲,咱们父亲的父亲,一直都闭着两只眼睛……凭什么拉依蒙德、罗连佐和他们那一伙子骑着咱们脖子拉屎?他们捞大钱,却用不着冒险。冒险,卖命是咱们的事儿。咱们要拿船,拿财产去冒险,咱们的小弟弟们也得像咱们一样,拿命去冒险。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个穷光蛋!我知道,你们也都想过这些……我也琢磨过不止一次了。我知道,咱们落到这步田地,就是因为咱们的脑袋里一团糊涂,就好像放在篮子里的鱼,东撞西撞,找不到出路……于是,只好向他们投降……

一群渔夫默默地听着安东尼奥的话。

安东尼奥:无论花多大代价,咱们都得结束这种局面了。让他们来压迫咱们,让他们来吓唬咱们吧!可是,他们能吓住谁?(激动起来)干吗要怕那些比咱们蠢的人!只要咱们当中有几个人先独立地干起来,等其他的人胆子慢慢大了,就会学咱们的样。过后,他们会向咱们道谢的!

他微笑着,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十分振奋。

38

瓦拉斯特罗家的房子。白天。

五斗橱上的镜子。柳奇亚在镜子前面梳头。小丽亚跪在椅子上。妈妈也在给她梳头。

安东尼奥:柳奇亚,给我拿一双干净的短袜来。

柳奇亚:马上就拿来,安东尼奥!

画面外传来瓦拉斯特罗家最小的娃娃的哭叫声。

瓦拉斯特罗全家都在准备到卡塔尼亚去。除了爷爷在膝头上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孙女儿以外,所有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梳洗穿戴。

瓦尼:我的领带在哪儿?

母亲:那儿,餐具柜子上。

柯拉从男人的卧室走进来。

柯拉:这是我的刮脸刀吗?

柳奇亚:不,这是安东尼奥的。你的在桌子上。

柳奇亚走进相邻的房间里去。

柯拉:噢,对啦。

玛拉:丽亚,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站在这儿,不要乱动。

她给哭着的小妹妹戴上了风帽。

瓦尼:玛拉,给我系系领带。

柯拉:还有我。

妈妈开始给坐在桌子上的阿里费奥梳头,玛拉去给瓦尼打领带。柯拉凑了上去。

柯拉:也给我系系吧!

玛拉给瓦尼系领带,柯拉在一旁等着。阿里费奥跑去抓起一小块面包,对妈妈说:

“我拿一点面包。”

安东尼奥:你们准备齐了吗?过十五分钟汽车就要开了。

玛拉:我们都好了,安东尼奥!就剩打领带了。

她走到弟弟跟前,系领带。

柯拉关起五斗橱的抽屉。照着挂在墙上的一面小镜子梳头。

母亲:玛拉,你到五斗橱里把我的披肩拿出来。

玛拉:披肩在这儿,妈妈。

她走到妈妈身边,用披肩给她包上了头;然后又帮助阿里费奥穿上短外衣。

小女孩儿还在哭。爷爷把孙女儿抱在膝头上。母亲牵着丽亚的手,往门口走去。

柯拉坐在桌子边上,冲妈妈高声喊着:

“妈妈,您让她住嘴好不好,简直要让人发疯!”

母亲:孩子哭,就是因为她看见这儿乱糟糟的。

安东尼奥:走吧,走吧!还不快点,要晚了!咱们要赶不上汽车了。十一点就得到奥斯别达里叶尔大街阿吉门那儿。

安东尼奥照着墙上的小镜子。

母亲:柳奇亚,把小妹给我。

柳奇亚把小女孩儿递给妈妈。

房门入口出现了一位绰号叫做比昂达(注5)的淡黄色头发的姑娘。

比昂达:安东尼奥,快点吧,汽车来了!

安东尼奥:立刻就好,比昂达。

比昂达:要是晚了,你们又得等半个钟头!

柳奇亚最先走出去,关上了护窗板。

安东尼奥挽着母亲,往门口走去。

安东尼奥:爷爷,走吧!

瓦尼:爷爷!(笑着,指着爷爷对哥哥说)安东尼奥,你瞧,爷爷着了魔了。

爷爷坐在桌旁,望着空中。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安东尼奥:咱们走吧,爷爷。(走到爷爷面前)走吧!

比昂达:走吧,走吧,我送你们到汽车站……

孙子们搀着爷爷站起来。

玛拉把面包收到饭桌抽屉里去。

玛拉:柯拉,咱们走吧!

柳奇亚:阿里费奥,阿里费奥,到这儿来。(领着阿里费奥走出去)

39

柳奇亚和阿里费奥从房里走出来,随后柯拉也走了出来。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玛拉。她在关门。

安东尼奥:玛拉,快走吧!

玛拉:就来,让我把门关上。

40

大街。白天。

瓦拉斯特罗一家人正穿过大街,走在最前边的是比昂达。

可以听见手风琴的声音。这是《噢,美丽的女友》的旋律。瓦拉斯特罗一家人往街道的上坡走着。

一个小伙子靠着墙拉手风琴。

可以看得见几个正在干活的石匠。

安东尼奥:快,快!

比昂达:你们走快一点吧,走快一点吧!

41

中央大街。从镜头深处驶来一辆汽车。瓦拉斯特罗一家赶到跟前。开始上车。

安东尼奥:快,快!

瓦拉斯特罗一家在上汽车。比昂达帮助他们登上汽车之后,随手关上了车门。

比昂达:一路平安!再见!

汽车驶去。

比昂达走回家来。

42

大街。白天。

出现安东尼奥的身影。他走着,不时和邻居们打招呼。

第一个邻居:瞧,那不是安东尼奥么!

第二个邻居:你回来了,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回来了,回来了!大家都好!

邻居们:你好!你好!

安东尼奥走进自己家的院子里。在从合页上脱落下来的门板上可以读到这样两张贴上去的纸条:“献给我们敬爱的父亲”和“献给我亲爱的妻子”。

43

瓦拉斯特罗家的饭厅。白天。

妈妈站在门口做着什么。容光焕发的瓦尼跑进来。

瓦尼:妈妈,安东尼奥回来了!……玛拉,安东尼奥回来了!

安东尼奥走进来。母亲迎上前去。

母亲:安东尼奥,你回来了?!上帝保佑!

安东尼奥:是的,妈妈,我回来了。您放心吧。我到银行去了一趟。(他边说边在房里来回走着)那儿简直一团糟……人们都像发疯了似的。不过,我的头脑倒还清醒,钱到手了,现在一切都办妥了!

44

瓦拉斯特罗家男人们的卧室。同一天。

安东尼奥走进屋里来。摆在五斗橱上面的镜子里映出柯拉的脸。

柯拉:你回来了,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是的,柯拉……现在全都安排妥当了,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买了。

柯拉往脸上擦肥皂。他准备刮胡子。

柯拉:你把钱存进银行里了吗?

安东尼奥把存折拿给弟弟看。

安东尼奥:瞧,存折!现在咱们再也用不着给别人干了!往后,咱们光给自己干,挣的钱全部都拿到家里来。慢慢把债还清,到那时候,我就可以结婚了!

柯拉:你想结婚吗,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是的;柯拉,想结婚……你呢,难道你还没挑中个姑娘?

柯拉:没有,我还没有挑中哪个呢。

安东尼奥:我有。我看中了一个姑娘。

安东尼奥把手插在口袋里,露出微笑。

……乔瓦尼娜在园子里挂衣服。她从窗口看见了安东尼奥,向他问好。

乔瓦尼娜:安东尼奥,你从卡塔尼亚回来了?

安东尼奥:是的,回来了。

乔瓦尼娜:现在,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安东尼奥东家,对吧?

安东尼奥:(迎着她走过去)现在咱们可以靠上帝的意旨和自己的劳动过日子了!

……柯拉还在墙上的小镜子前面往脸上涂肥皂。他目送着哥哥。安东尼奥低声唱着往菜园走去。

安东尼奥低声唱着:

我的虚情假意的爱人儿,我的爱人儿。

你可别出家当尼姑……

安东尼奥来到乔瓦尼娜跟前。

歌声愈来愈轻了。

45

菜园。白天。

安东尼奥哼着歌曲。依在一棵树上,凝视着乔瓦尼娜的眼睛。她停下工作,默默地听着。

安东尼奥:(唱着)

没有你……没有你呀,我只有死路一条……

乔瓦尼娜:一个人心满意足了,就想唱歌。唱得多好!

安东尼奥:不错,现在我倒是心满意足的。这下子,再也不用替别人卖命,可以好好地为自己干点活儿了。

比昂达: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转过身去。在一所房子的凉台上出现了比昂达。她在跟安东尼奥打招呼。

比昂达:世界就好比是一架梯子,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安东尼奥:呸!

比昂达:你为什么唾我,你这个邋遢鬼!

安东尼奥:因为你瞧不起我。

比昂达:你这个戴绿帽子的!(又转过身去对女邻居加上了一句)这个混小子,时运倒不错!

文采莎:安东尼奥,你瞧,邻居们就像屋顶上的瓦片,你压我,我压你。

文采莎站在另一所房子的凉台上,大声笑起来。

安东尼奥:如果我干得顺利,我会想到朋友们的!

听到画面外长笛奏着歌曲《我的虚情假意的爱人儿》。

安东尼奥:仑采奥大叔,您也笑话我?

可以看见仑采奥家的房子。仑采奥大寂站在窗口,吹着长笛。

幸福的安东尼奥大笑着,直挺挺地躺在大地上。镜头里只有他的两条腿。他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听得见长笛的声音。

乔瓦尼娜:玛丽亚大嫂,您瞧见安东尼奥那副神气了吗?他刚刚做点事儿,就唱起来了……刚刚做点事儿,就笑起来了,还唾人哪……

声音:他骄傲了!哈,哈,哈!

邻居们的笑声。心满意足的安东尼奥和他们一块儿笑着。

46

海上。夜晚。

安东尼奥坐在自己家的船上。他使劲地划桨。他的脸显得神采奕奕。在他身后,可以辨别出柯拉和玛凯仑乃。

安东尼奥:瞧着点,划到哪儿去了!往这面转一下!转弯!(停止划桨)小伙子们,拉起帆来吧,有点小风。弗朗采斯柯,你来帮帮我!

弗朗采斯柯:(走到安东尼奥身边)好。

安东尼奥:柯拉,你用力掌住舵。用力!

弗朗采斯柯帮助安东尼奥升起了帆。响起徐缓而庄严的音乐声。

在镜头里的是瓦拉斯特罗家的帆船。它扬着帆,在别的几艘船的簇拥下,顺着海上的礁石向大海缓缓驶行。

所有的船上都晃动着灯光。音乐沉寂了。

47

海岸。夜晚。

一艘四周布满鱼网的帆船打鱼归来。有个老头站在岸上喊着:

“安东尼奥!”

声音:(从船上)噢!

老头:捕的什么鱼?

声音:捕了好多鳁鱼!

老头:在哪儿捕的?

声音:远着哪!很远!

老头:那儿的水有多深?

声音:四十。

老头:别的船也打得不错吗?

声音:我们正在等着你们的一条船……也打了不少。

老头:你们到底是在哪儿捕的?那儿很深吧?

声音:四十米!

在这段对话的时间里,瓦拉斯特罗家的船愈来愈靠近了。现在已经能够辨认出爷爷和柯拉,他们在摇桨。船已驶近岸边。

男人们拉起塞满了乱蹦乱跳的鳁鱼的鱼网。开始卸船。

画面外传来不清楚的轰隆声。

柯拉:乔瓦尼,别把鳁鱼拋在地上。咱们整整一年都没有打到一条了……不然,你最好还是把它丢到海里去!

48

一个小铺。里面在卖盐。白天。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小伙子的脚。他拖着盐口袋,把它放存磅秤上。

小伙子:这是第五袋,屠里大叔。

屠里大叔:三十公斤……二百七十加三十……

屠里大叔过完磅,走到小铺门口的柜台前边。玛拉走进来。她盯着看正伏在柜台上算帐的屠里大叔。

屠里大叔:……合起来正好是三百公斤……每公斤算十里拉,总共是三千里拉。对吧?

玛拉向大街瞥了一眼,扳着指头算了一下,肯定地说:

“对的,屠里大叔。”

她从腰里掏出钱,付给屠里大叔盐款。她仔细地数着一千里拉的票子。

玛拉:一……二……三……

小伙子背出去最后一个口袋。

屠里大叔又装满了一口袋,作为搭头。

屠里大叔:这是五十斤大盐,作盐水用的。

玛拉:好吧,屠里大叔,您把它放在小车上吧。

49

玛拉在小铺门口跟站在小车旁边的妹妹讲话。小伙子背着盐口袋从小铺里走出来。

玛拉:我们走吧,我们走吧,丽亚。

玛拉想要推动小车子。小丽亚也帮她的忙。但小车对她们来说是太重了。玛拉瞥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喊道:

“喂,孩子们!你们来帮我推推小车!我一个人推不动!”

有六七个小家伙响应玛拉的喊声从海岸那边跑过来。他们走到小车跟前。

屠里大叔把大盐口袋放在小车上以后,跟玛拉告别。

屠里大叔:愿你一切顺利,玛拉!愿你的鱼腌得鲜美可口!

孩子们笑呵呵地推着小车在洒满阳光的大路上走着。一个最小的孩子,急速地倒换着两条小腿,紧紧地跟着车子。一个过路人跟玛拉打招呼。

小车子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远去了。孩子们的喊声和笑声渐渐听不见了。

50

孩子们推着小车。他们登上一条狭窄的街道的上坡,那里有几个石匠在干活。

远处传来喧哗声。

从小巷里走出来几个石匠。走在前面的一个,吹着口哨过去了。

尼柯拉也在石匠们中间,他扛着一袋水泥。他把袋子放在地上,跑到玛拉身旁,她正在吃力地往上坡推着小车。他帮助姑娘推车。他们一块儿推了一阵小车,然后停下来。他们周围挤满了小孩。

孩子们的吵嚷声,笑声,说话声。

一个女人:玛拉,买的什么?是盐吗?

玛拉离开小车,摘下头巾,粗声祖气地喘息着就地坐下。尼柯拉站在她的对面。

玛拉:谢谢,谢谢!多么好啊,您来了,尼柯拉!我再也不行了!

丽亚走到姐姐跟前来。

尼柯拉微笑着。孩子们都聚在他身旁的小车周围。玛拉坐着,用手帕扇风。

玛拉:嘿,真热啊!

尼柯拉从口袋里掏出烟卷。

尼柯拉:稍微休息一会儿吧,玛拉!

玛拉:(一边说话,一边整理头发)哪能休息呢?家里等着盐哪。(说着,用嘴叼住了发针)您知道吗,尼柯拉?这已经是第五车了,全是我今天运的。

她已经整容完毕。

尼柯拉显然有些慌乱了。

尼柯拉:那么说你们已经开始腌鱼了?

玛拉:是在前两天晚上开始的。安东尼奥打了好多鳁鱼,得赶紧腌上。

尼柯拉点着了烟卷头:

“当然,你们应该赶紧腌起来。”

尼柯拉被小家伙们围着站在小车子旁边,吐着一团团的烟雾。玛拉和丽亚坐着。

尼柯拉:要是不加紧干,鳁鱼会烂的。

玛拉:唉,要是我们碰上好运,尼柯拉,就能腌得好,这样一来,我们很快就能把银行里的债还清了。(站起来,走到尼柯拉跟前)这笔债就像横在我们全家人喉咙上的一把锁!

玛拉和尼柯拉互相凝视着彼此的眼睛。经过一阵沉默以后,玛拉说:

“跟您说,尼柯拉,您能够帮助我把小车推到家去吗?”

尼柯拉:(丢掉烟卷)当然了,玛拉,我非常高兴!

玛拉:(向聚在周围的孩子们)小朋友们,你们可以走啦!现在有他帮我了。拿着吧,把这几个钱拿去吧!给自己买点想要的东西。

她从腰里掏出几个小硬币,分给孩子们。他们大吵大嚷地跑开去了。玛拉拉起丽亚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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