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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妻子被害,我成了污点线人

hanchuanzi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0-03-10 20:44:03 307

我当警察这些年,遇见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以无赖马建最为典型。没想到,自他死后,我才发现,他在我心里早已成了兄弟。

01

我叫林源,山东济南市人。2011年8月,大学毕业的我走上警察岗位,并于2013年考入公安系统。

我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听110电话,办理各类刑事治安案件。

那些街边三五成群闲逛的社会青年、深夜光着膀子露着“大花臂”的酗酒人员、畏畏缩缩躲在宾馆的“瘾君子”、酒吧、KTV等场所打架斗殴的滋事人员……我们统称为“社会哥”,是我们长期关注的对象。

2013年8月6日晚10点,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走进派出所,当时我在值班,这名女子一进门就喊:“一个男的缠着我非要跟我回家,我不答应,他就打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我赶紧招呼辅警,准备去“会会”这个无赖。正当我们往外走时,一名中年男子来到派出所门口,女子一看见他,快速躲到我背后。

男人40岁上下,身高1.7米左右,体型瘦削,蓬头垢面,上身穿花背心,下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与年龄不符的运动鞋。

我问他:“你认识我身后的女子吗?”他说:“认识,她是我女朋友!”女子生气地说:“别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们是通过微信聊天认识的!”

说着,这名男子打开微信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和这个叫马建的男子打交道。他在城区东关租房住,女子住附近,两人通过微信认识,聊了几天,相约开房。然而见面后,女子见马建形象猥琐,便打消了开房念头。马建与女子纠缠,女子为了摆脱他,这才跑到派出所求助。

了解真相后,我对二人分别进行了批评教育,让女子先行离开。马建见事情解决了,掏出一支烟递给我说:“兄弟,你是新来的吧,我跟你们所长关系很熟,这次咱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多多照顾,你有啥需要我马哥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种套话我听太多了,虽然心里反感,但还是敷衍地笑了笑,让他待了半小时后离开了。

马建走后,辅警都在议论他。从辅警口中,我得知,马建是派出所的常客,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因为敲诈、打架等案件来报到,大家都知道他是有名的无赖,遇到他都会躲着走。

他们还说,马建很早就来这里生活,之前结过婚,不知道啥原因媳妇死了,后来犯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十五年,出狱后就变成无赖了。

02

此后的日子,马建多次出现在我出警的现场,大多都是深夜的街边小吃摊、宾馆等场所。

每次见我,他都会向我递烟赔笑,我随便敷衍下,这敷衍却成为马建向其狐朋狗友吹嘘的理由。

有几次,在我出警现场,马建公然替涉事人员说情,并对受害人说:“这位出警的是我弟弟,你不可能落到啥好处,识相的话就此罢休吧!”

每次听到马建这么说,我都会大声呵斥:“你胡说什么,再干扰公务,我们将依法处理你!”马建见我生气,识趣地退出了。但下次见面,还会不计前嫌赔笑打招呼。

2014年10月27日凌晨2点,我接到通知,城区一家饭店有人打架,便赶紧动身和兄弟们出警。

没想到,我又一次看到了马建。他和另一名男子,脸上分别挂着血迹,还有一名女子指着马建的鼻子骂,要他支付医药费。我将三人带上了警车。

一路上,马建说:“兄弟,对方不是啥好人,他们这是要讹我啊!”

我懒得搭理他。到达派出所后,我安排人把马建拷在审讯椅上,我问他的名字、籍贯、联系方式,马建不耐烦地说:“我的个人信息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干嘛还问?”

听到他这么说,我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警察,你是违法人员,是我在审你不是你审我!”马建也来火了:“我不知道我叫啥名,你们想知道就去查询吧,别问我!”

我拍着桌子朝他吼:“马建,你别蹬鼻子上脸,否则我将重重制裁你!”马建也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你制裁我吧,有本事你就把我治死!”

那一刻,我恨不得用眼睛杀死他,审讯陷入僵局。

我安排两名辅警看守马建,走到值班大厅休息。辅警小胖过来跟我搭话:“林哥,是不是马建不配合交代?”我说:“是的,你有啥好办法吗?”小胖说:“对待他这样的人,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小胖提出,帮我去里面跟马建谈谈。

于是我和小胖再次走进讯问室,小胖掏出一根烟递给马建,马建面露喜悦地接过香烟,虽然这不怎么符合办案规定,但也不算违规。

在小胖“恭维”式的语言效果下,马建交代了详情。事情起因是,吃饭的时候,女人踩了他一脚,马建让女人道歉,她不听,她的丈夫开始骂马建,冲突中,三人都动了手。

很快医院方面传来消息,男的伤口包扎好了,女的没有受伤,饭店老板也配合了调查,跟马建说的基本一致。涉事男女还想敲诈马建赔偿2万块钱,我把监控给他们看,女人看到自己捶打马建的视频,也就此作罢。

最终,这对夫妻处以十天行政拘留;马建处以五天行政拘留。说心里话,这对男女恶人先告状,确实应该好好惩罚一下。反倒显得马建脾气暴了点,却也没有那么坏。

走完法律程序,我安排两辆车将双方分别带到拘留所执行拘留。在拘留所内,夫妻俩的家属给他们交了5000元生活费,马建是单身汉,既没有人来看望,也没人交生活费。

一个40岁的中年男人,混到如此地步,真是凄凉。见此情形,出于同情,我给马建垫付了100元生活费。当我拿出钱,马建用惊讶的眼光望着我,嘴角抽动着想说什么。

他回头朝我望来,我和他的眼光居然碰在一起,我分明看到马建眼中噙满泪花,也许是悔过的泪水,也许是感动的泪水,这个我不得而知。

03

行政拘留结束后,马建来到城区汽车站北门的一家酒吧,做了一名保安。跟过去相比,身着保安制服的马建,待人多了几分谦和。

我以为他不会再惹事,哪知道,我们很快又碰面了。

2015年6月17日凌晨3时,我接110指挥中心指令,称辖区酒吧有人打架。我同辅警兄弟迅速到达指定地点。

还没进门,酒吧的音乐震动着地面。进入店内,昏暗狭窄的通道一直延伸至深处。灯光下,坐满形形色色的男女。

说心里话,我非常不愿在深夜来酒吧出警,因为这里是各种案情易发之地,案发后不易取证,也不易抓获违法犯罪人员,甚至有的混混躲在暗处向民警报复。

在报警人的带路下,我们来到舞池角落的案发现场,横七竖八的桌子中间,两名男子趴在地上。

我要求老板立刻停止音乐并打开照明灯。当我走近其中一名男子时,感觉他的背影和发型很熟悉,等我蹲下细致查看,发现竟然是马建!

他的后脑勺涌出殷红的鲜血,已经意识模糊,根本无法询问,另一名男子头部也开了花。

我拨打了120,很快救护车到达现场,医护人员将二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我们警车跟着救护车向医院奔去。

在路上,我向领导汇报了情况。在医院,医生给两位伤者清理伤口,我们对整个过程进行录像固定,留下第一手资料。

当晚,我们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两人才苏醒过来,我们立刻分别做了笔录。

过程是这样的:一帮顾客为了争抢同歌女唱歌的机会,互相辱骂,马建作为酒吧安保人员,为了维持秩序对其劝阻,结果这帮客人联手对付马建等安保人员,激动处,一名男子拿起啤酒瓶砸在马建头部,马建也进行了还击,最后场面混乱,两人双双倒地。

一星期后,恢复后的马建来到派出所接受调查讯问。虽然大体过程已经确定,但对方的伤情是谁造成的,一直无法查清。酒吧光线太暗,录像中无法识别到底是安保人员还是顾客方。

再见面,马建客气地叫我“林队长”,我也改变了以前的讯问方式,温和地示意马建坐下。

我问马建,对方的人是谁砍伤的,马建一口咬定是对方自己的人误伤的。我紧接着问对方当时有几个人,穿什么衣服,有什么体貌特征,使用的作案工具等问题。

我想以这种细节发问的方式倒逼马建如实供述。

很显然,马建对我的问话毫无防备,先是神色一惊,继而眼光游移,额头冒汗,声音越来越低。我很快判定,他在撒谎。

为了让他说出真相,我跟他打起感情牌。我给他递过一根烟,说:“你只是在酒吧打工而已,无非就是领个工资,干嘛要背这口黑锅?”

马建没有吱声。我接着又说:“如果你能如实交代,可以算自首,争取法定从轻处理。”马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见这些都不奏效,我接着问:“你是外地人员,又没有成家,难道你想这样一辈子下去?”

听到这句话,马建身体晃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

此刻,我已经失去耐心,拍了桌子发威:“难道你没有喜欢的女人吗?受伤的小伙现在还躺在医院,他的妻子一直在默默流泪,如果那天你被砍伤或砍死了,你身边连一个爱你的人都没有,你会作何感想?”

听到这句话,马建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嗷嗷”声,紧接着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我是第一次见马建流泪,他由啜泣变成哭泣,最后居然抱头痛哭。我知道我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但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

等马建的哭声变小,我抽了卫生纸递给他,趁机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换位思考一下对方的感受。”

马建重重点点头,并最终承认,砍对方的人就是自己酒吧的安保人员。在马建的配合下,我们很快抓住行凶者。

04

酒吧老板因为马建供述了对自己不利的事实,非常痛恨马建,所以当提到赔偿问题时,他原本答应代马建赔偿对方损失,现在却退避三舍。

马建由于是带头伤害的组织者,同时又不能包赔对方损失,因此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关进看守所。

在看守所做完笔录,我问马建还有什么补充的。马建问我:“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择如实供述吗?”我摇了摇头。

他说了:“在拘留所时,你给我垫付了100元钱,我当时非常感动,因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当时确实身无分文,你的100元拯救了我做男人的尊严,我出去肯定还你。”

我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马建抬头仰视天花板,然后饱含热泪地说:“我有过爱我的妻子,我也体验过被爱的感觉和家庭的温暖。”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精神,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别人提起过马建的情感经历。

ldquo;我是在农村长大,在我刚满结婚年龄的时候,我就娶了小学同学阿梅。婚后我们来到这里谋生,开了一间小吃铺。我负责外出进料,阿梅负责制作小吃,我们起早贪黑忙碌着。

ldquo;当时,日子清贫但夫妻和睦。因为我们是外地人,经常会遭到一些地痞流氓的骚扰,他们以各种理由向我索要保护费,如果不交就无法营业,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忍受他们的盘剥。

ldquo;有一次我外出进料回家,刚走到家门,就有五个眼熟的地痞从我的小吃铺快速离开,我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快步走进铺子。

ldquo;眼前的一幕让我傻眼,只见阿梅赤裸着身体躺在桌子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身上布满伤痕,我跑过去用衣服包住阿梅,紧紧把她搂进怀里。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我当时疼痛得连哭都忘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隐隐作痛,我让他擦了眼泪。马建接着说:“从此以后,阿梅就会禁不住抽搐或自言自语,我带她去医院,医生说阿梅患上创伤应激综合症,需要细心调理恢复。

ldquo;打那开始,我就寸步不离阿梅,竭尽全力照顾她,但她的病情并没有得到改善。相反,她最后彻底疯了,只要动她衣服,她就会拿着菜刀到处砍,有一次朝我头部砍过来,我及时躲避,才捡回一条命。

ldquo;半年后,疯掉的阿梅冲上马路,被正常行驶的大货车撞死。我赶过去时,她嘴里不断有鲜血吐出,根本止不住。我一拳把大货车的挡风玻璃打烂,肌腱断了,直到现在我的手都不能负重……”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马建再次痛哭不止。我问他:“你当时为么没有报警处理?”他说:“我报警了,但地痞们都是外地人,四处流窜,居无定所,警方没有确凿的身份信息,一直没有进展。阿梅死后,我实在痛不欲生,就决定自己报复。”

送走阿梅,马建关了小吃铺,买了两把尖刀藏在身上。他熟悉地痞们的长相,四处打听他们的下落。最终,他在一个歌厅门口碰到了五个地痞中的三个,然后手持尖刀冲过去,将两人捅成重伤。

警察赶到时,他没有逃跑,以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罪被判了15年。那五个地痞也逐一落网。出狱后,他已经没了任何理想和斗志,就这样成了彻头彻尾的无赖。

马建的一番话,让我加深了对他的认识,也想暗中帮他一把。从看守所出来,我找到对方受害人,耐心做他的思想工作。本来受害人有过错,得知马建的悲惨人生后,很快出具了谅解书。

我把受害人的过错、马建如实供述争取自首的情节、被害人谅解的情况,全面客观地写进起诉意见书。我又把马建特殊的人生遭遇总结成社会调查意见书,一并提交给检察院。

检察院被我的陈述感动了,写成量刑意见书,建议对马建作出缓刑处理,一并起诉到法院。最终,法院采纳了检察院意见,宣判后,马建从看守所释放出来。

05

再次恢复人身自由的马建,与之前判若两人。

2015年12月1日,马建穿着蓝色牛仔裤,修身的韩版风衣,脚穿崭新的皮鞋,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时,我刚结婚不久,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家的地址,不打招呼就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些礼品,见我客气地喊“林警官”。

我热情地招待他,给他端水递烟。他接过水杯,却把香烟拒绝了。我问他:“你戒烟了?”他说:“你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我抽烟会破坏环境。”我起身准备去开窗户,被他拦下。他说:“别开了林警官,我真的不抽,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很明显,他对我充满了感谢。我问他以后什么打算,他态度坚决地说:“要找一份稳定职业来做,与以往提心吊胆的日子彻底决裂。”

临分别时,我说:“希望你真正迷途知返,不要再做让自己悔恨的事情。”他表态道:“做人要知感恩,我如果再犯罪就是辜负你对我的搭救之情,我也不想让我的亡妻在天上还为我操心。”

此后,马建在我所在辖区的一家餐厅做了一名传菜员。有一次加班过了饭点,我便到这家饭店补餐。

一进门,我就看见马建熟悉的背影在食客中间穿梭,白色的工作服,诚恳的微笑,真的很难将他与以前玩世不恭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见我进门,马建连忙向我招手,并指着靠近空调的座位让我坐下。他递来菜谱说:“想吃什么,尽情点,我请客。”我推辞一番,点了一个麻婆豆腐和家常茄子。结果,马建另外端上红烧排骨和清蒸鲤鱼,外带一大瓶饮料。

我说:“点这么多,我吃不下。”“你放开了吃,吃不了打包带走。”马建笑着说完,又继续忙去了。临走前,我悄悄付了钱。

2016年初,所里要物色“特情”“耳目”,帮助公安机关侦查破案。我立刻想到马建,他熟悉城区街头巷尾,对辖区娱乐餐饮等场所了如指掌。

关键是,他还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人脉,同时端正了人生态度,这些是“特情”人员要必备的基本素质。

我把这个信息告诉了马建,他一口答应下来,并说一定要把工作做好,做一名对社会有益的“污点侠客”。

ldquo;特情”“耳目”类似于“线人”,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信息员,他们向警方提供的信息,对于侦查破案会起到关键作用,尤其是案件侦办陷入僵局时,他们提供的一个线索,很可能成为破案的突破口。

因为身份特殊,其人身安全面临很大危险,为此,公安机关对他们的管理非常严格,制定了详细的规章制度。规定还提出,只有所长和“特情”的直接管理人才能与他们单独接线。

在现实中,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们领取的费用在财务上标注是“侦查费”,除此之外,再没有对他们更多的信息。

我给马建取了一个“小刀”的代号,希望他能像尖刀一样迅速斩断罪恶。马建称我为“猎鹰”,我们约定只在每月的26号晚23点见面。

信息载体是字条,平时没有特殊情况严禁使用手机交流,绝对禁止使用微信传输信息,平时在人群中见面要做到“擦肩而过”,决不允许打招呼。

我把这些规定,一一告诉马建,一再叮嘱他不能出现任何闪失,马建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建不愧是一名优秀的“特情”,为我们侦查破案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在精确信息的指引下,我们破获了很多盗窃电动车和聚众斗殴案件,为此,所里还增加了马建的“侦查费”,马建十分欢喜,更加卖力地为我们工作。

2016年3月的一天,听说省城开了一家大型健身中心,同时喜欢健身的马建和我相约健身。我们相差一个小时来到健身中心,做完运动,我们“偶然”坐在一起。

马建气喘吁吁地擦拭着身上的汗,我向马建递过饮料,他仰头痛饮,然后说:“出一身汗,真是太舒服了,感觉从头到尾都有劲。”

看着他写满阳光的脸,我逗他:“你不会就这么一直单着吧?”马建叹了一口气:“不单着又怎么办呢?”我劝他:“你应该找一个媳妇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我们推心置腹地聊着,最后,他神采飞扬地说:“如果我找到了,一定告诉你,到时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我跟他击掌:“一言为定!”

虽然约定每月26日见面,见面时间不超过3分钟,但马建特别敬业,有一次,他居然放松警惕,自己主动跑到派出所向我汇报。

06

万万没想到,也许就是那一次疏漏,让马建被坏人盯上。

2017年1月,我正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马建被人开车碾死的信息。听到这一噩耗,我的口鼻仿佛被人用力捂住,那种感觉就像溺水一般痛心不已。

我快马加鞭赶到派出所,和所长一起来到法医室内。在停尸间,我见到了马建,头部血肉模糊,被血浸湿的头发一撮撮压在一块,脚上一只皮鞋满是血迹,另一只鞋不知道丢在哪里。

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居然阴阳两隔,再无法相见。说好的找媳妇呢?说好的参加婚礼呢?我痛苦地咧嘴放声大哭。我决心一定要查出真凶,以告慰马建的在天之灵。

很快,案件侦破,凶手被抓获。事情真相是,因为之前马建告密,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三名歹徒出狱后,决定向他下毒手。

2016年12月25日晚上,三名歹徒驾驶无牌轿车追上马建,抄起铁棍实施围追堵截。在追赶中,马建的皮鞋跑掉,被歹徒用铁棍打倒在地,三名歹徒临走时,还加大油门从马建头部碾过。

在审讯室,我愤怒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对歹徒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领导和同事担心我情绪过激作出冲动的事情,将我连拉带拖带出审讯室。

此案落幕后,我和所长,决定为马建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仪式。

2017年1月23日上午9点,我们20个同事,在殡仪馆为马建举办了葬礼。我出钱请了遗体化妆师,对马建破损的相貌进行了修复。

葬礼上播放了《再见,警察》的背景音乐,我仿佛看到电影《无间道》里,卧底陈永仁被歹徒爆头后倒在电梯内的场景。

马建爽朗的笑声和阳光的笑脸,再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痛苦的眼泪再一次打湿我的眼眶。

遗体火化后,我联系了一家存放骨灰的公益存放处,并剪辑了马建入看守所的照片,贴在骨灰盒前面。我耳边再次响起:“我结婚时,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一度,我恨透了马建,然而,随着他的改邪归正,我们交往深入,我早已把他当成我的兄弟。跟他相识一场,是我警察生涯最重要的一课。

曾经,年轻气盛的我,总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其实,很多坏人,也有不幸的人生。向善与向恶,有时就在一念之间。

我有时会想,九泉之下的马建,应该不会后悔他的选择。他会带着被救赎的解脱,与亡妻相见吧……

作者 | 林源 警察

编辑 | 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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