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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hua 汉语心得记录网 2024-07-31 23:13:31 11
钱荣娄嘉弥(钱荣娄嘉弥)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钱荣娄嘉弥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钱荣娄嘉弥  “什么时候的事情。”葛玖堃问。
  “就……”胡准思索了一会,他屁股下面有一把椅子,那条瘸腿则搭在另一把椅子上休息,“在我们上次见面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吧。很突然。”他说。
  弓着背趴在书桌上的葛玖堃只是简单的用鼻子‘嗯’了一下。她穿了一件深受老年人喜爱的深色薄毛衣,上面套着棕色的坎肩,从后面看上去,很像一只匍匐在书桌上的蜥蜴。她花白的头发已经和她脸上的斑融为了同一种颜色,无处不在的皱纹把整张脸划分成无数的小块。年轻时她从没有近视过,现在反倒成了弊端,不得不早早就和老花镜绑定在一起。
  她从左手边拿起一张纸,那上面用弯弯曲曲的笔迹写满了电话号码,所有的电话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括号,而括号那长长的引线后面写着一个名字——葛伟。她本来想把纸挪个地方,可惜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空位。几大捆报纸被塑tຊ料绳绑成四四方方的模样,像个大号的牛皮糖一样,占据了桌上绝大部分地方,报纸上用醒目的红笔画着圈,一些寻人启事被格外标记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在寻找一个叫做葛伟的男人。
  “妈,我跟你说话呢。”
  胡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那条瘸腿,然后撑着椅背用力站了起来。
  “我不是都回你了吗。”葛玖堃把老花镜往上扶了扶,继续盯着面前的纸张。她必须用指头指着上面,否则打个喷嚏就会忘记刚才看到了哪一行。
  地砖上响起一阵很有节奏的鼓点,那是胡准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动静。他伸出手去把葛玖堃手上的纸张夺了过来,当然,不是那种粗鲁的动作,他只是需要她分出一克拉的注意力来给到自己。
  “别折腾了,妈。你登了这么多次寻人启事从来就没有用。”胡准拖了很长的音,希望她能听出来自己是在央求,“你去街上逛一逛,哪还能找到看报纸的人。”
  “还有两个,我就核对完了。”
  动嘴的同时葛玖堃的手也没闲着,她抓住纸张的一角往怀里拽,但由于胡准非常坚决地拽着另外那一边,她努力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和损失一点时间相比,她显然更害怕听到纸张被扯烂的声音。
  “你这就是在折磨自己……咳,咳,咳。”
  胡准实在无法忍受房子里这股浓重的霉味,走到旁边去把窗户打开。桌上的杂乱不过是这屋子整体的缩影,这里的每块地板上都堆放着收集来的照片,报纸边角料以及不知来路的资料,胡准大概估算了一下,全都放上秤的话,足以让某个收破烂的过个好年。它们很多都已经腐败发霉了,本来只是堆放在墙角,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墙角。整个屋子和一个大型的培养皿没有区别,用来给肺癌提供最为舒适的生长环境。
  就是这么一个间隔,葛玖堃已经抓住机会,把自己想要核对的电话搞定了。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胡准靠在窗沿上,皱着眉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开始你还只是在疆其找,我也就忍了,但现在你快把整个省都翻遍了。我看人社局的领导们见了你都要绕着走。”
  “我必须抓紧时间,我已经……”
  没等她说完胡准就抢过话题。“对啊,你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得多老。”
  没想到的是,葛玖堃做了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举动。她和三岁的小孩子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让那些讨厌的声音钻进去。
  “不听,别给我说这个,我不听。”
  “妈,你面对现实好不好。嗨呀。”胡准也是忍不下去了,才发出一声抱怨。
  “你要是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面对葛玖堃无情的逐客令,胡准很用力的锤了锤自己的瘸腿。等到他再次把头抬起来,他的脸色涨的比朝霞还要红,发际线的边缘挂着几颗碎钻般的汗珠。
  “什么叫没事的话?我一直都在给你说,爸爸死了,你听清楚了嘛,他死了。这都不算事那我实在不清楚什么才算。”
  “我又没有聋。”葛玖堃很不喜欢被儿子大声的教训,她翻着眼睛看他的时候,也像是个孩子。他们的谈话搁浅了,好一阵子都只能听到窗外有不守规矩的司机在按喇叭。许久之后葛玖堃不情不愿的问了一句:
  “你还没说呢,是什么原因。”
  “嚯,真是劳您关心了。”胡准很不爽的嘟囔着,“急性的肾衰竭,他们医院已经把最好的大夫和仪器都安排上了,尽全力了,也没救过来。”
  “行。”葛玖堃听上去如释重负,嗓音里居然有几分难得的愉悦,“你说完了,现在没事了吧。”
  葛玖堃的回答超出了胡准的承受能力。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妈妈。
  “我来找你,是让你和我一起去收拾他遗物的。”
  每个字从胡准的嘴里讲出来时,都带动着他全身的肌肉。面对儿子的不依不挠的指责,葛玖堃和闷葫芦似的憋了好一阵子。要不是沉默无法让胡准从眼前消失,她也许会憋更久。
  “我和你爸的关系并不想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你根本不爱他。”胡准用坚定的口吻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我从小就知道,我那时候的确是个孩子,但不是个傻子。”
  他用力踢倒了一捆报纸,在房间里气冲冲的踱步,把火全撒在了妈妈收集的资料上。而葛玖堃则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她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收拾的时候没有任何怨言。在房间里兜了个大圈之后,胡准握住了葛玖堃的肩膀,用近乎于恳求的语气对她说:
  “我没法独自面对那一切,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收拾吧。”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就当是为了陪我。”
  “你难道原谅他了?”
  葛玖堃用眼神暗示胡准,盯着他那条瘸腿。
  “并没有。但……有些事情比仇恨更重要。”
  这次葛玖堃没有说什么。
  “就当去买个菜,行吗?”
  他们的路途比想象中更为辛苦,胡准不得不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以防葛玖堃会在某个街角处突然掉头回去。单身公寓楼下的凉亭里,一堆独居老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谈论的内容依然是孩子,胡准也说不上,这到底是种幸运还是不幸。
  胡会涛和葛玖堃分居也是在二十五年前。生活从来不是一个规则的圆,总会在几个转弯之后,一切就全变了。
  不论葛玖堃在走进房间之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开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
  儿子口中的‘死人’,正穿着得体的衣服端坐在沙发上。他显然是在焦急的等待什么人,看到他们走进来,赶忙站起来以示欢迎。他的脖子没有断,眼睛还能眨,不仅没有死,脸蛋还透着充满生命力的红扑扑的光泽。
  葛玖堃满腹狐疑的转过身去准备兴师问罪,胡准已经先行一步关上了门,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全都是我的主意。”胡会涛主动包揽一切的责任,“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你是绝对不会来的。”
  “有意义吗?”
  与其说葛玖堃有多么愤怒,倒不如说她的口吻里充满了疲惫。她完全没有因为这场欺骗而暴跳如雷,她只是替他们不值。她依然回头看向房门,如果不是胡准厚着脸皮拦在那里,她会像走错了房号一样很平静的离开。
  “好久不见了。”胡会涛诚意满满的说。
  “也没必要再见。”葛玖堃没有任何触动,她只是被迫站在原地,表情是几分愁苦中更夹杂着无聊。看上去只想逃避,连瞅都不瞅他一眼。
  “没事的,你还住你那,就当来认个门。”
  胡会涛的笑意里透着一丝寒酸,他没想好该把手放在哪里,所以只好不停的搓。关着门的厨房里传出烹饪的声响,从锅铲的碰撞声就能听出来,里面的人厨艺还不错。
  “我知道咱们两个没感情,当年完全就是一场意外。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主要是我觉得……”胡会涛说到这里突然就没力气了,神采奕奕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我们毕竟也好几十岁的人了,我就是希望,哪天万一我走了,心里不要留下这么个疙瘩。”
  除了真诚以外,胡会涛的说辞里没有任何东西。但葛玖堃的神态和刚进门时没有任何的差别,那些话仿佛从来没有进到她的耳朵里,她阴沉的表情透着一股了无生机的冰冷。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你的便吧,”她像驱赶苍蝇那样厌烦的挥了挥手,“我不在乎,无所谓的。”
  “你还在记恨我嘛?”胡会涛靠过来问,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葛玖堃对他的示好没有兴趣,转过身用力扒拉着儿子的胳膊,那厌倦极了的眉头,仿佛这里的空气下一秒就会要了她的命。胡准和沉甸甸的石狮子一样寸步不移,他的脸上浮现出倔强的表情,什么都不说但把胳膊牢牢的插在门把手里。折腾了一会之后,葛玖堃不得不在一声漫长的叹息之后,停了下来。
  “至少吃个饭再走呗。”胡会涛的声音已经卑微到了尘土里。
  “放过我吧,你还要我说几遍呀。”
  “那你……怎么也要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吧。”
  这是今天葛玖堃唯一一次犹豫,缓缓把身子转了过去。胡会涛憨厚的笑了,立刻钻进厨房里,很快屋子里一切的杂音都消失了,伴随着“来,快点出来”的催促声,他领着一个个头极其出众的女孩走了出来。
  “妈,这是苏琦峻。”
  和所有见准婆婆的女孩一样,苏琦峻紧张的不知道该站哪里。她把手在tຊ围裙上来回的涂抹,把偷偷溜出来的头发塞回发卡里。她冲着葛玖堃微微低头,尴尬的是,即使这样她也依旧是俯瞰着她。
  “阿姨好。”苏琦峻规规矩矩的打招呼。
  葛玖堃走到苏琦峻身边,伸长了脖子扶着眼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的观察她,除了她收集的旧报纸,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任何事物了。突然她开始非常剧烈的喘息,身体像个气球似的鼓起来又瘪下去。苏琦峻一动也不敢动,像只刚出生的小鹿那样紧紧地缩着肩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胡准寻求帮助。
  “不,不要,不!”
  葛玖堃像中邪了似的惨叫着,摇着头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胡会涛顿时不知所措,他伸出笨拙的手想要扶她一把,但是却扑了个空。
  “儿子,儿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
  葛玖堃激动的声音一直徘徊在破音边缘,她紧绷的双手几乎要把儿子的衣服拽下来。胡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妈妈这样,她一直都是冰冷刺骨的湖水,却在见到苏琦峻的那一刹那沸腾起来。他也吓坏了,俯下身子和她讲话。
  “妈,你说什么不可以,我没明白。”
  “你绝对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
  “我说不行,坚决不行!”
  因为害怕刺激到她,胡准把辩驳的话咽回肚子里。他来回打量着苏琦峻和妈妈,这两个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他扶住葛玖堃,害怕她会倒在地上,用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吴侬细语和她讲:
  “妈,你这就胡闹了。”
  “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张脸。”葛玖堃缓过劲来,背靠着墙壁,皱巴巴的手像锥子一样直指苏琦峻,“当年就是她杀了三个人,这种人天生就是恶魔,儿子你绝对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当年?”
  “对,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屋里另外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很快胡准下定了决心,搀扶着依然情绪激动的葛玖堃走到卧室里。
  “你是说这个嘛,妈。”
  那柜子就依靠在床的旁边,狭小的单身公寓对它来说太过委屈,它像是健硕的牛犊挤进了羊圈里。葛玖堃的嗓子发出一声类似昏厥般的惊叹声,原来在极度惊骇的时候,人脸上的血色真的会在一瞬间褪的无影无踪。
  “这不应该的,”她拒绝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记得很清楚,我把它埋起来了,不可能有人找得到。”
  她冲着胡准发号施令,“把它埋回去!”
  “好,好。”胡准完全顺着她。
  “你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像审判似的,她再度把矛头指向苏琦峻,“我再说一遍,她是个心肠如蛇蝎一般的女人,她滥杀无辜,根本不配做人。”
  她像某个邪教组织的营销专干,滔滔不绝的讲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父子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由胡准来说明。
  “是这样的,妈。”他挠了挠自己的眉毛,舔舔嘴唇费劲的组织语言,“不管你觉得她是谁,那肯定都不是她。苏琦峻是从柜子里钻出来的,没错,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她绝对不可能再回去。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他看了胡会涛一眼。后者和评委似的微微点头。
  “不听,我不听,别给我讲这些。”
  葛玖堃再次像小孩子一样堵住自己的耳朵。她把脑袋甩的和拨浪鼓似的,要和那些讨厌的言论决一死战。她四下打量着房间,就在所有人都试图揣测她目的的时候,她抓起一盏台灯朝着苏琦峻丢了过去。那姑娘今天尽走背运,被砸个正着,尖叫着跪倒在地上。就像精神病院里经常做的那样,胡准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葛玖堃,阻止她寻找到更为尖锐的投掷物。
  “你疯了,妈。”
  “让她出去,走,你给我走。”葛玖堃在空气中依然做着挥舞的动作。
  当着葛玖堃的面,父子两个人激烈的交流着。他们一致认为,葛玖堃是被时间下了毒,患上了那种很常见但又没有解药的大脑退化病,余生都得学习和尿不湿打交道。
  “你倒是想想办法呀。”胡准说。
  “我能想出什么……要不然,不然让她再表演一下?”
  “让谁?”
  “还能有谁?”胡会涛朝着苏琦峻甩了下头。
  一点小伤还不至于让苏琦峻失态,看表情她虽然疼的够呛,但却没有扑上去撕准婆婆的脸。她显然是听懂了胡准他们的意思,拼命的摇着头。葛玖堃没劲了,顺着儿子的胳膊缓缓的滑落到地上,胡准松了一口气,他身上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泳池里爬出来。
  胡准指了指身后卧室里的柜子,但苏琦峻拼命摇头。她捂着被砸中的地方,咬着嘴唇。
  “我不要,我不想回到以前了。我和你说过的。”苏琦峻哀求道。
  “不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别怕,”胡准走过去捧着她的脸,“就像你前几周尝试的那样,只是迈进去,等两秒钟再出来,这样我妈就放心了。”
  苏琦峻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我已经把以前的生活忘了。我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她紧紧地抱住胡准,几乎要把他勒到断气。
  “她肯定是搞错了。”苏琦峻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试图把脸埋进胡准的脖子里,但这也许是这对情侣唯一做不到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杀过人,连个猫都没有宰过。”
  “我明白,我明白。”胡准拍着她的背。
  “她不能分开我们。这根本没道理。”
  她听上去有些生气了,用婆娑的泪眼盯着不远处的葛玖堃。
  “她不会的,不会。”
  “我们昨晚还在看致命ID。”苏琦峻咕哝着说。
  “我当然记得,还没看完,正看到女主上车发现文件那一段。”
  “还说这周末要包牛肉虾仁饺子。”
  “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馅。”
  等到苏琦峻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胡准试探着又一次和她沟通。这次他是笑着说的,就像在讲解一出滑稽的戏剧,他让她想一下,演员们在绿幕前和并不存在的敌人打斗时的场景。“你要是觉得傻就对了,这代表至少你人没傻。不过我们能不能快点,就很简单的,赶紧演完就可以开饭了。”
  看到苏琦峻终于缓缓的点了下头,胡准高兴的把她抱了起来——虽然他失败了。他们诚邀葛玖堃观看演出,纵使她依旧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苏琦峻。他们重新回到卧室里,虽然天还没黑也把灯全部都打开。
  “不能让她靠近,儿子,求你了。”葛玖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之前折腾了太久,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胡准握着她的手,让她把心重新塞回到肚子里。
  “不会有事的,爸爸试过无数次。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说着用力捏了捏她干枯的手。
  “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你一定是认错了人。”
  他用眼神暗示苏琦峻到时候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缓缓关上了门。大概半分钟之后,在三人复杂的凝视中,一只手从柜子里伸了出来,胡准那藏不住的喜悦,就像是妇产科外终于见到结果的父亲
  “你看到了吧,妈。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上世纪七二式藏蓝色警服,头顶大檐帽的年轻警察,带着麦哲伦第一次踏上菲律宾时的同款表情,从柜子里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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