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妄想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_卑微妄想(段枫谢薇安)全文阅读
连我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都因为我是 A 大的学生而自豪。 而现在,我要被退学了。 我根本就不敢想我妈知道这条消息时会怎么样,于是在校长室被通知完后,我跌跌撞撞地跟着秦自牧去了他办公室。 我想求情,想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语无伦次,解释自己传答案是为了挣医药费,可说着说着,我情绪有些崩溃。 我哭了。 坐在窗台旁的男人,就这么翻开他搭在桌上的书,开始看。 完全不在意我是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否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哭完了,他才抬眼看我,合上书。 他其实看起来很年轻,眉目俊朗,指骨修长。 是很多非本专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那天,他只是平静地听我哭完,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人永远都不要在自己失意的时候失态。」 …… 那句话,我记了很久。 后来,我还是被退学了。 错了就是错了。 这句话,我以前不懂,那时却深有体会。 退学前我加了秦自牧的微信,跟他说,我还是会考上这所学校。 我不知道我在他眼里算不算一个失德学生。 我以为他不会回我,第二天早上却收到了他的回复。 「加油。」 秦自牧是严厉的老师,他让我退学了,我却没法恨他。 后来,我没有考上秦自牧所在的学校。 倒不是因为考不上,是成绩太高,被另一所学校抢走了。 不过大学四年,我依旧选择了自己很感兴趣的核工程专业。 毕业了之后还是在往那个方向考研。 然后,我填报了 A 大。 初试和复试的成绩都很好,A 大的核工程专业一直是一流的,我却在找导师时碰了壁。 因为……我以前在 A 大有前科。 而且,导师对女学生的要求往往更加苛刻。 没人愿意收我,我垂头丧气,走出校园时,碰到一个人。 那是我时隔四年再一次见到秦自牧。 他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从实验楼里走出来,身形颀长,见了他,我反射性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才反应过来,都四年没见,谁会记得曾经一个做过弊的学生。 没想到他松了松眉毛,走到我身边。 「准备考我们学校的研?」 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我怔了一下。 「啊……」 可是没有导师愿意收我。 ——话到底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下文。 半晌,他开口。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 「考得不错。」 「愿意选我当导师吗?」 「……」 那时的秦自牧,都没在导师名单之中。 他已经是学术界的泰斗,学生早就满了。 我不知道他是为我破的格。 我只知道那天,峰回路转。 平静地看着我的人,安稳而沉邃。 5 当秦自牧的学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 实验做到一两点是常态,被骂也是常态。 他总会换着法子嘲讽人。 大家都想跟上他的脚步,可大师兄很累,二师兄也很累。 就只有小师妹我,勉勉强强。 我们三个后来经常睡实验室里。 二师兄第二天醒来,掀开被子,看我还在记数据。 朝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小师妹,你已经是秦自牧的形状了。」 「……」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而且还刚巧,被推门进来的某人听到了。 男人脸都没红一下,叫我们要睡滚回宿舍睡。 …… 研一研二两年,想想看是我为数不多洋溢着激情的日子。 连高中高考时都没有这么有激情。 秦自牧出国参会时也偶尔会带我,他的解释是因为我英语好。 研二毕业那年,我们一起去校门口那家火锅店聚了个餐。 那几个男生连番给秦自牧灌酒,誓要把这个恶魔男人给喝趴下。 结果,自个却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我没怎么喝酒,推了推身旁的男生,那人醉醺醺地就要摸我手腕,我被人拽开了。 一回身,发现是秦自牧。 他今天穿的高领毛衣,一条银链点缀在黑色毛衣之前,又优雅又欲。 秦老师和其他古板的教授不同,他会穿搭。 而且,身上没烟味,反而有股好闻的松柏香。 他眯着眼盯了我半晌,忽然问我。 「令堂……怎么样了?」 「……」 时隔多年,又有人提起我的母亲。 我摇了摇头。 「五年前,就走了。」 …… 其实想想看,被反复地下达病危通知书,又怎么可能会活得长久呢。 可秦自牧愣了愣,忽然低声朝我说。 「抱歉。」 「……」 那年,我为了凑够医药费,被人撺掇作弊。 秦自牧发现了,然后退了我的学。 原来他一直记得,可他这句道歉,却不是我该承受的。 他没有做错。 恍惚中,我突然被人抬手揉了揉头发。 男人眼睑终于有些泛红,到底是喝多了,说话藏了点气音。 「毕业后,来我研究所吧。」 6 那时,秦自牧负责了一个很重要的实验项目。 核试验一向危险性高,对人才的需求度和奖励度也高。 我成了他的助手,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 秦自牧是个很干净的人,什么都很干净,住所很干净,试验台很干净,人际关系也很干净。 他总是拿一双深邃又清澈的眼,平等地望着一切。 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是个脆弱的人。 这样的脆弱感,总让我认为我会在下一秒会失去他。 可那会儿,我在他身边待了一年。 一整年风平浪静。 我和他的关系,也更亲密了。 和秦自牧关系进一步是很难的,可慢慢地,他家里开始放专门为我准备的鞋子。 以前他是出声提醒我器具要放回原位,现在是叹口气直接帮我摆好。 有时,我觉得我会沉溺在他的眼神里。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我,不靠近,也不远离。 那是,正月十四的一个晚上。 我在睡梦之中,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是他打来的,声音很平静,问,是不是吵醒我了。 我否认,盯着床头的灯,显示凌晨三点钟。 今天应该是秦自牧在所里值班。 这个点打过来电话也太诡异了。 可他只是轻轻笑了声,说,他想听我的声音。 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翻手机,一条条消息弹过来。 所里在联系消防车,救护车,要求全员就位。 我手抖了抖,核试验的危险性很高,而一旦造成核泄漏,那遭殃的可就不是所里那一方土地。 是无数河流,是千千万万。 我问秦自牧,是不是实验室里出事了。 他嗯了一声,很平静,特别平静。 「同事操作失误。」 「温度过高,冷却棒下不来了。」 「现在要手动关闭阀门。」 …… 下一句说不出的话是,得有人去,去哪怕穿防护服也不行,在核含量几千伦琴的空气中,关闭阀门。 我哑着嗓子问他。 「那个操作失误的同事呢,让他去啊。」 「他缩在角落里抖呢,路都走不好。」 他话里有些戏谑,我听见拉拉链,穿防护服的声音。 我在电话里喊他的名字。 「秦自牧!」 那样大声,有名有姓地喊他名字。 「婷,你知道的。」 「如果没有人关闭冷却阀门,那石墨堆芯就会爆炸。」 有一场著名的核事故。 切尔诺贝利事件。 事发,就是反应堆爆炸,石墨堆芯四散纷飞。 …… 自动装置无法启动的情况下,就得人为扣合安全的扳机。 核泄漏所造成的的危害,又何止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 「秦自牧。」 我话里,慢慢地染上哭腔。 「可不该是你去。」 你从来没做错什么,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是你去,你有那么大的价值。 他笑了。 话里沉闷了一瞬,我知道,是他戴上了最后的面罩。 「婷,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是我所存在的意义。」 「……」 那是一个月亮很圆的晚上。 秦自牧对我来说总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 那场电话挂断的前十秒,他还在笑。 「好可惜啊,婷。」 「我还挺喜欢你的。」 8 我回到家时,还在下雨。 打了退烧针,这会儿发热也退了。 段枫给我发了条短信。 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谢薇安吵着要他带她去吃海底捞。 我回了句「嗯」。 他就再无回音。 我瘫倒在沙发上,又翻开那张照片,盯着看。 段枫长得真像秦自牧。 像到,我在某个研讨会看他的第一眼,就移不开了。 那时的我,刚确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法再继续待在研究所里。 秦自牧又才走,生活几近一团乱。 而我的老爸,却在这时候领回来一个私生女。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时成熟稳重的爸爸,会背着我死去的妈妈在外面有过其他女人。 他把那个小女孩领回家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说,将来他的遗产,要我们俩平分。 当年他拿我妈去世后留下的补偿金创下的产业,要我和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孩平分。 下大雨,我回家,没伞,淋了一身。 打开家门,却看见我爸和那个私生女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那个女孩坐在餐桌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姐姐,都怪我,爸爸要给我做晚饭,就没时间给你送伞了。」 我那时候,其实处在几近崩溃的边缘。 几乎那一下,就把我的弦给拉断了。 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后来再也没有回过家。 我有点犟,我爸每年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过。 因为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看见任何和核试验有关的东西都会头晕,犯恶心。 几乎是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在出租屋里度过了好几个月。 整晚整晚地失眠,然后想秦自牧,想得要死。 想他亲手给我做的菜,想实验结束后有时跟他一起下班了走回家。 失去了核研究的机会,找工作也四处碰壁。 我甚至被诊断出轻度的神经障碍。 我握着小刀,想就这么下去找秦自牧。 却疼得到最后还是翻身起来找医药箱包扎。 后来,就遇到了段枫。 我突然发现我是个卑劣的人,很卑劣的人。 我贪恋一切关于秦自牧的东西,我的爱并不高尚。 哪怕是脸像就可以。 哪怕是注视着我就可以。 「那是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动力。」 很夸张,对吧? 可那时候的我,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 9 家里的门打开了。 晚上六点半。 我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忽然被人拽进一个怀抱里。 段枫和秦自牧不一样,段枫身上的味道更具攻击性。 我想回头看他的脸,却被他掰过了下巴。 「不生气,嗯?」 大概是问我,他晚上带着小青梅去吃饭,我为什么无动于衷。 可六点半,吃海底捞也不可能就这么快回来。 我没心思管段枫到底去干什么了,我并不介意,只要看见他的脸就行。 他的手指慢慢地捱过我的肩颈,我刚洗完澡,皮肤好像要比平时更加敏感。 「我跟她去吃海底捞,我在她身上砸钱。」 他呼吸滚烫,贴着我耳侧。 然后气笑了一样。 「你他妈的就不能生气点啊?」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情绪?」 我回身看他,才发现他眼尾捱了点红。 挺懒地倚着门框。 「你喝酒了?」 我歪着头,问他。 他如同被夜色裹挟着浓重的气色,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婷。」 夜晚安静的门厅,他的话我一字一句,听得无比清晰。 「如果我跟她真的发生关系,你是不是也是这幅表情?」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居然在他眼里找到了悲伤,还有哀求。 于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 我回答不出来,愣愣地看着他。 他神色猛地转变为了然。 门厅的那盏灯很昏暗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膀。 我听见他轻轻地说。 「行。」 「真有你的。」 「我他妈才是舔狗。」 「一直是我在求你,不是吗。」 「……」 他稍软的黑发蹭过我的脖颈。 低哑而自嘲。 10 周六有个展会。 闺蜜因为要出差,让我帮她参加。 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这个展会跟科研有点联系。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项,但知道我以前在核研究所工作过。 到场的有不少业界大牛,但我因为和这个圈子接触的已经很少,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多。 直到会场暗了下来,我看见站在台前演讲的人。 曾经的核试验研究所里。 有一名研究员因为误操作而使 |